上次约见未果, 穆淮谦心里熬油似又等了十日, 这才终于又等到见面之期, 他本心花怒放而来, 谁知, 刚见着未来的小舅子, 就被他莫名其妙怼了一句。
穆淮谦登时一脸的懵逼。
啥叫——给他腾位置啊?
他原本以为五王爷会说‘我要去方便一下’的, 穆淮谦短短的懵愣片刻后,便欲张嘴再言,然而元宝小王爷已一身煞气的绕他而过, 大步流星的远离水榭了,穆淮谦想提步追上一问究竟时,忽听水榭里头传
来一道悦耳娇嫩的嗓音:“穆淮谦, 你快过来呀, 来呀——”
穆淮谦瞅瞅水榭内的月白色人影,又瞅瞅步速暴增的五王爷, 心里略权衡一番后, 就奔水榭里头去了。
元宝小王爷走下游廊之时, 一个没忍住, 便往亭榭里瞄了一眼,见小妹妹和穆淮谦笑眯眯的会师在亭子入口, 真真是差点气得元神出窍——这是他的家, 他的家, 他的家!妹妹这个小霸道竟然敢把他这个
主人撵来撵去,还有穆淮谦这个大混蛋, 也是个见色忘义的东西,明明看到他一脸怒容分外不悦,却胆大包天的弃他而去,简直是岂有此理。
告状,告状,必须再到太后亲妈那里告上一状!
“公主,王爷怎么一脸气冲冲的走了?”水榭里,穆淮谦朝季子珊拱手作了礼,便急忙问起方才之事,好歹是在王府搞约会,总不好不顾忌一下王爷的心情,万一人家忽然发作一下王爷脾气,把他扫地
出门怎么整,那可就太尴尬了。
季子珊神色自若的摆了摆手,示意穆淮谦放心坐下:“没事,没事,咱们两个说体己私房话,他在旁边杵着多碍事啊,所以,我就把他撵走了,一路过来渴了吧,我给你倒杯茶喝。”
原来王爷是被……撵走的么?
怪不得会气成那样,还怼了他一句‘给你腾位置’。
穆淮谦有点无奈的瞅着桃花小公主,小姑奶奶喂,你这么惹王爷不快,有没有考虑过他的处境啊,他还没有正经的驸马名分呢,万一五王爷给陛下和太后进个‘谗言’,他还咋娶你过门啊,心里想归想,
穆淮谦却已抢先一步端起茶壶:“公主,你坐着便是,我自己来倒……呃,不过,公主,你就这么把王爷撵走了,是不是不太好?他刚才瞧着好生气的样子。”
“没事的,等你走了,我哄哄他就好了。”季子珊的语气一派轻松,仿佛惹恼了兄长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可担忧的。
穆淮谦搁下手里的茶壶,心下好奇道:“那你要怎么哄王爷?”上一回见面,两人算是推心置腹了一回,桃花小公主叫他不要拘礼,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都可以畅所欲言,可以把她当成好朋友一样
聊天,两人虽早早互许终身,但碍于不能张扬的缘故,他们之间就像隔着一层薄纱,所有的交流都朦朦胧胧的有些不真实。
如今,他终于有了一些真实的感觉。
微微低下眼睫,穆淮谦的目光落在季子珊的手上,肌肤融雪,柔滑如脂,握在自己手里时有一种贴了心的柔软细腻,真的好想再摸一回啊。
“你想知道啊?”季子珊忽闪着一对儿明澈的大眼睛,语气愉快道,“这样,你扮演一下我元宝哥哥,我这就告诉你怎么哄他。”
穆淮谦微微一怔,还可以这么玩儿?
不过,说实在的,穆淮谦心底甚是好奇,便索性答应陪桃花小公主演起戏来:“好啊。”
“那你绷紧脸,摆好生气的样子来。”见穆淮谦如此配合,季子珊也来了兴致,立即要求他摆好生气造型,待穆淮谦清咳一声,绷出十分严厉的面孔后,季子珊便双手合十凑到穆淮谦跟前,笑容可掬的
眨起大眼睛,嗓音甜甜软软的撒起娇道,“好哥哥,你别生气啦,我已经知道错了,再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陡然见到桃花小公主这般撒娇卖萌之态,毫无心理准备的穆淮谦立时……酥了一大半骨头。
“别愣着,该你啦。”见穆淮谦的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季子珊不由开口催促道,“你要绷紧脸说——不好。”
闻言,穆淮谦赶紧收敛好泛起涟漪的浮动心思,绷着脸回答:“不好。”
面对‘假元宝哥哥’的冷脸,季子珊依旧眉花眼笑,可口气已然变了:“你真的不原谅我?”两人事先没对过台词,穆淮谦也没见过两人是如何哄人和被哄的,便又卡了嗓子眼儿,季子珊见状,又提示道,
“绷紧脸说——真的。”
穆淮谦心底忍笑,却绷紧了脸皮照做。
“你确定不原谅我?”季子珊笑容不变,又眨着眼睛问了一遍,然后又提示穆淮谦,“继续绷紧脸皮说——确定。”
穆淮谦好痛苦的板着脸:“确定。”好想笑出来,肿么破。
季子珊不再双手合十,已改为十指抓挠的姿势,脸上甜甜软软的笑容也不见了,这会儿已改成眯眼恐吓的冰冷面孔:“那我可要挠你了……”语气威胁的放完话后,季子珊再一次提醒穆淮谦,“竖眉瞪眼
拍桌子说——你敢?”
穆淮谦生平头一次朝桃花小公主瞪眼拍桌子:“你敢?”
季子珊嘿嘿一笑:“你看我敢不敢——”鉴于直接豪放的去挠穆淮谦痒痒,恐怕会吓着他,季子珊便只对着虚空抓挠了一阵子,然后就开始做哄人总结,“只要把他挠破功,摆不出生气的样子来,就算哄
好了,我这法子百试百灵的,不仅对我元宝哥哥管用,对我皇兄也可管用来着。”
这天下还敢有人挠陛下痒痒的么?
想起陛下一身威严的端肃模样,穆淮谦实在想不出来他被挠咯吱窝的情景,总觉着那画面应该十分清奇,他鲜少有八卦的念头,此时见桃花小公主说的开心高兴,便也起了凑趣之心,不过,因事关皇
帝陛下的伟大形象,穆淮谦只敢十分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陛下……真的会被你挠笑么?”
“那当然了,他每次都被我挠的——东倒西歪,惨不忍睹。”季子珊特别大方的显摆起自己的辉煌战绩。
穆淮谦轻轻砸了砸嘴:笑成东倒西歪的陛下应该是……什么模样啊。
关于怎么哄元宝小王爷的招数演练玩了,季子珊便朝穆淮谦伸出白生生的小巴掌,轻歪着脑袋问道:“我的生辰礼物呢,带来了么?”
闻言,穆淮谦忙伸手探入怀里,取出一个扁平的长形小锦盒,语气温和道:“在这儿呢……”亲自打开盒盖后,穆淮谦把那一对儿桃花簪放到季子珊眼皮子底下,口内接着娓娓而语,“那一年,我随母亲
进宫,第一次见到公主,当时我身无功名,只能自称‘草民’,公主便以为我的名字叫‘草民’,还说我的名字好听,想给自己改名叫‘桃花’……”
似是想起了当年之景,穆淮谦眸光含笑道:“太后娘娘问你为什么想改名叫桃花,你说,桃花好看——”见季子珊眼睫轻垂,似乎在打量躺在盒子里的簪子,又温语道,“公主自幼生在金玉堆里,不知见
过多少稀罕宝贝,这一对桃花簪虽价值廉薄,却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公主……能够喜欢。”
季子珊抬起眼睫,冲穆淮谦眨了又眨,语气揶揄道:“穆草民?”
桃花小公主当年不过才两三岁,穆淮谦不认为她还记得昔年旧事,只当她在调侃自己,便又道:“公主那时候生得白白胖胖,瞧着特别水灵可爱,哦,对了,那回你还请我吃草莓,却害我闹了肚子……”
差点没把他给拉脱喽,大概也是因此缘故吧,他才对第一次进宫的事情记得特别清楚。
“那天回去时,陛下赐了我一把宝剑,公主还……送了我一个福娃娃,那个福娃娃,我一直留着。”穆淮谦目光和煦温柔的望向季子珊,低声缓缓道,“其实,我……很早就喜欢公主的。”在他还不太明白
的时候,桃花小公主就已经闯入他的心扉,占据了一片小小的角落,岁月变迁,时光流转,时至今日,她所霸占的角落已经越来越大。
草民事件已经太久远,季子珊不能承认自己也记得,但是,季子珊一边摆弄手里的桃花簪,一边问道:“那我头一回对你说,叫你当我的小驸马时,你干嘛拒绝我啊。”
穆淮谦抿了抿唇角,轻声解释道:“一是怕惹麻烦,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小伴读,况且你我当时年纪皆幼,若是事情张扬给陛下和太后知道,我只怕吃不了兜着走,还可能会连累
我父母兄姐,二是……当时我还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他肯定选择安全的自保路线了。
“那你后来怎么又肯了?”季子珊忽闪着大眼睛又问。
穆淮谦温声答道:“瑶光一行的路上,我想明白了呗。”至于穆大将军的先拒绝又同意,穆淮谦并没有提,好在,这些年什么乱子也没出,他和桃花小公主的秘密一直藏的很好,桃花小公主也未随着时
光变迁忘记和他的约定,现在,他也算基本确定了驸马身份,一切都很平稳的顺遂着。
“我以后会待公主……很好很好的。”穆淮谦的声音虽轻,表情却十分坚定。
穆淮谦的言谈表情十分诚恳,有一种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季子珊轻轻一怔,随后眉眼弯弯的俏皮而笑:“你以后敢不待我好,看我不挠死你!”说着,还举起两只小爪子,十分凶狠的挠抓了几下。
你连皇帝老爷都敢挠,挠他还不是想干就干的事儿。
穆淮谦微微轻笑起来,神色纵容道:“公主想挠便挠,我……不会还手的。”陛下文武双全,五王爷虽身子骨较弱,但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桃花小公主能轻易挠到两人痒痒,只能说是陛下和王爷故意让
着她,纵着她,他身为桃花小公主未来的夫婿,怎么也不能表现的太差不是。
季子珊捧起脸蛋,只觉有些微微的燥热。
见季子珊白嫩的肌肤上泛起一层胭脂丽色,穆淮谦心口一热,先举杯灌了一口已经凉下来的茶水,然后鬼使神差一般开口道:“公主,我……我想摸你的手。”
话一出口,穆淮谦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咋把心里话说出口了呢。
圣人言,发乎情,止乎礼,他与桃花小公主尚未成亲,怎么能授受不亲呢,穆淮谦正想收回刚才的话,一对白嫩如玉的小手已直接伸了过来,并伴随着一道轻快的嗓音:“给你,随便摸。”
穆淮谦一呆,做贼似扫视了一圈周遭环境,确认安全无虞后,便捉握住季子珊的手。
一双大手包裹着一对小手,就像两扇蚌壳将圆润的珍珠裹进了体内,终于得偿所愿的穆淮谦贼兮兮的低声道:“……嗯,公主,我就摸一小会儿,不会叫人看见。”柔软绵绵的小手摸到了,但不能一直干
摸着不是,穆淮谦脑子急急一转,便想起来可以聊的话题,“公主,你前阵子是哪里不舒服啊,我问五王爷,他说你没有生病,但是就是身体不适……”
穆淮谦这些天想了又想,愣是没想出来这到底是个啥情况,今天见了桃花小公主本尊,他终于能一解疑惑了。
“你真的想知道啊?”一回生两回熟,握个手的亲密举止……次数多了,慢慢就会习惯了,季子珊盯着两人融握在一起的四只手,轻轻笑着问道,她可不想等到成婚那一日,才第一次和穆淮谦有肌肤接触
,她一定会别扭死的,现在还是多摸摸多习惯适应一下为好。
穆淮谦深深点头:“真的。”
既然穆淮谦主动送上门来,季子珊少不得要给他科普一下‘常识’,于是,俩人一人说一人听,说者强装一脸淡定面不改色,听者……的面皮越来越红,红到仿佛要滴出鲜血来,季子珊一口气讲完后,很
贴心的询问穆淮谦同志:“……现在明白了?”
穆淮谦尴尬无比的低着脑袋:“……应该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