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驸马已经在宫门口跪了好几天, 热晕之后会被尤府家丁抬走, 稍微恢复过来之后, 就又跑回来重新跪着, 几天折腾下来, 尤驸马不仅消瘦了一圈, 连带着也晒黑了不少, 季子珊正准备朝尤驸马走过去时,背

后忽传来一阵高亢的呼喊声:“哎哟喂,小祖宗, 您怎么跑来这里了啊。”

季子珊回过头,只见刘全顺捧着一柄拂尘,正气喘吁吁的急冲过来。

站在季子珊身旁的元宝小王爷, 默默腹诽了一句:这个刘全顺, 又没到老胳膊老腿的年纪,怎么来得这么慢。“公主啊, 陛下……叫您回去。”被季子清陛下派出来拦人的刘全顺, 几乎是以拼了老命的速度赶来, 他一边拿袖子拭额头上的热汗, 一边可怜兮兮的求道,“陛下还说了, 要是不能把您请回去, 就让奴才吃不了

兜着走, 求公主可怜可怜奴才吧。”

季子珊蹙着眉头道:“我要去和大姐夫说几句话,说完就回去。”他这么火急火燎的赶来, 拦的就是你去找尤驸马说话,刘全顺低声道:“不行啊,公主,大庭广众的,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叫人瞧了去……”刘全顺真正想说的是,怎么能让人瞧到你叉腰骂人的样子呢,“公

主听话,快和奴才回去吧,陛下都生气了,奴才出来的时候,陛下正叫人找鸡毛掸子呢。”这时,元宝小王爷一脸人畜无害的轻声劝道:“扇扇,要不咱们就先回去?咱们也不能为了给大皇姐出气,就惹皇兄生气啊,皇兄素日待咱们那么好,你忍心让他发火么,乖,反正大姐夫就在京城,又跑不

远,咱们总能逮着机会,找他给大皇姐出气的。”

“……哦,那好吧。”季子珊十分遗憾的答应了,唉,就差一步就到了嘛。小兄妹俩跟着刘全顺回到乾明宫时,季子清陛下正提着一根鸡毛掸子敲桌子,一见皇帝老哥这个架势,元宝小王爷二话不说,先拉着小妹妹乖乖跪下,然后表情真挚诚恳的开口道:“皇兄,臣弟和扇扇知道

错了,请您责罚。”说着,就主动举起双手,一幅任由季子清陛下发落的态度。

季子珊见状,也撅着嘴巴举起两只小胖爪。两人如此乖觉,正拿着鸡毛掸子玩的季子清陛下:“……”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好嘛,轻轻咳了一声,季子清陛下离开座位,慢慢踱步到两人跟前,将手里头的鸡毛掸子调了个头,光滑冰凉的竿头正要往元宝小

王爷手上落时,却见季子珊忽然抢身过来,拦到元宝小王爷前头,“不要打小哥哥,你打我好了!”季子清陛下心底暗笑一声,尔后蹲落高大的身材,瞧着张开一对儿小胳膊的胖妹妹,绷着脸问道:“大哥哥早上已经说了,不许去宫门口,你怎么还明知故犯?你是不是以为大哥哥不舍得打你?”季子清陛

下的长相较偏冷俊,他绷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瞧着十分严厉端肃。

而季子珊的长相却偏柔美秀丽,哪怕是嘟嘴委屈的模样,也瞧着十分可爱:“……那你打吧,我不怕疼。”

你不怕疼,他还心疼呢……季子清陛下拿竿头轻轻敲着胖妹妹的小肩膀,语气颇有些无奈道:“你大皇姐受辱,自有皇兄替她出气做主,你瞎掺和什么?!”“大皇姐是我姐姐,我想替她出气,怎么就叫瞎掺和了?!”季子珊口齿伶俐的反驳道,“先生说了,兄弟姐妹,同气连枝,应该友爱互助,大皇姐受了欺负,身为妹妹,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我就是要替她出

气!我没有错!”季子珊吧唧吧唧的大谈人伦道理,十分理直气壮的模样。

季子清陛下默了片刻,然后丢开手里的鸡毛掸子,伸手将跪着的胖妹妹拉起来,语气温和的问道:“你真想骂你大姐夫?不让你骂他一顿,你就气得吃不下饭?!”

“嗯。”季子珊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季子清陛下又示意元宝小王爷起身,口内却吩咐着刘全顺:“刘全顺,派人把尤驸马叫过来。”交代完刘全顺,季子清陛下又捏了下胖妹妹的俏鼻子,神色柔和道,“好,大哥哥让你亲自骂他一回,骂过之后

,可不许再胡闹了啊。”

“谢谢哥哥。”终于如愿以偿了,季子珊当即喜笑颜开,乐了一会儿后,季子珊又嘟嘴抱怨道,“大哥哥要是早点答应我,我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刚才费了好多口水,才把守门的侍卫唬住。”

听小妹妹主动提及闯宫的事,季子清陛下立时口吻幽幽道:“……你不提,大哥哥倒还忘了,谁给你的胆子,敢假传大哥哥的话的?嗯?”

季子珊呵呵尬笑道:“……好渴呀,我想喝水。”虽已到了日落西山的时辰,但骄阳的余热仍旧烤得尤驸马全身流汗,更兼双腿又跪得快麻木了,尤驸马已在盘算着,何时再摇摇欲坠的晕厥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尤驸马正准备装晕过去时,守卫森严的宫

门口忽然走出来一个内监,尤驸马心中一喜:莫非宫里终于看到了他的诚意,决定大事化小的原谅他了?

“驸马爷,陛下宣你进宫。”内监丢下简短的一句话后,就转身折回宫门。尤驸马来不及多问,赶忙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因跪得时间略久,尤驸马的走姿不免一瘸一拐,一路上,尤驸马悄悄向领路内监打听情况,然而领路内监的嘴巴却好似一只蚌壳,半天吐不出一句有用的话,

待两人行到乾明宫时,领路内监停下脚步,语气冰冷道:“先在这儿候着。”因为假传皇帝老哥的话,季子珊直被训了个灰头土脸,待刘全顺禀告尤驸马已经在外头候着时,季子珊赶忙窜了出去,见胖妹妹麻溜溜的跑了,季子清陛下又瞅向元宝小王爷,目光严厉道:“扇扇乱来就算

了,你不说劝着她,怎么反倒和她一起胡闹!”

元宝小王爷也不辩驳,只一脸老实的认错:“臣弟知错。”反正有皇帝老哥扮红脸,他当然要一直保持知心好哥哥的形象啦。

“小鬼头,别以为皇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季子清陛下冷哼道。

元宝幼弟近些年跟着太后亲妈有样学样,训斥打骂管教胖妹妹的事,全部都推给他来干,他成了一个凶巴巴的恶哥哥,亲妈和幼弟却是再温和不过的慈母和兄长。再说季子珊,她一路跑出御书房后,就去了尤驸马候着的地方,季子珊虽然表示要痛骂尤驸马一顿,但也不是真的叉腰大骂:“大姐夫,你为什么要跪在宫门口啊?”季子珊摆出一幅‘我很天真我很迷惑我很

不解’的表情。季子珊之前跑去宫门口,尤驸马自然也瞧到了,他当时还纳闷这位小公主跑去那里做什么,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她是因为好奇瞧热闹去了,面对皇帝陛下的嫡亲妹妹,尤驸马自然不敢怠慢,忙道:“

姐夫犯了大错,正在请罪。”

“哦,那姐夫你犯了什么大错啊。”季子珊又一脸好奇的问道。

尤驸马面色尴尬道:“这个……”“我听宫人们说,你欺负我大皇姐了,是真的么?”季子珊不耐烦听尤驸马的犹豫之词,便又很快追问了下去,“我大皇姐也是你气病的是不是?!我大皇姐乃是皇室公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负她!我

告诉你,你欺负我大皇姐,就是欺负我,欺负我们姓季的!我们全家都跟你没完!”

季乃国姓,就是给尤驸马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欺负姓季的全家呀,尤驸马脸色发白的一脸惶恐道:“公主言重了,我万万不敢的……”

“不敢?骗子,撒谎!你都欺负我大皇姐了,你还敢说你没有欺负姓季的?”季子珊嗓音清脆,口齿利落的斥道。尤驸马被怼的面红耳赤,冷汗连连,忙拱手作揖道:“公主,这都是个误会,还请公主帮忙说个情,叫我见一面你大皇姐……”尤驸马早摸透了季子媛的脾气,她向来面活心软,十分好说话,只要能求到她的

原谅,几乎跌落到谷底的尤家,就能很快活过来了。误会?事实证据已经明晃晃的摆在眼前,这厮竟然还好意思说误会,是瞧她个矮人傻好哄骗么,季子珊心里冷笑不已,口内也气呼呼道:“我大皇姐都被你气得起不来床了,还见什么见,见了你只怕病的更

重呢!哼!”季子珊也无意和尤驸马多扯皮,骂了他几句之后,就一甩袖子掉头就走。见季子珊转身折回乾明宫,尤驸马心中登时焦急不已,要是小公主在陛下跟前搬弄口舌,他只怕……翻身无望了,情急之下,尤驸马便欲追上前去解释,哪知,他不过堪堪迈出两步,就被两个守门内监横臂

拦下了,其中一人阴阳怪气的开口道:“驸马爷,你可以回了。”

“公公们说笑了,陛下还未召见,我怎好随意离去。”尤驸马赔笑说道。拦住尤驸马去路的另一个内监,同样也是一幅冷嘲热讽的腔调:“陛下正在气头上,哪有心情见你,不过是小公主要为大公主打抱不平,才叫驸马爷来一趟而已,如今,小公主已经出过气了,你还留在这儿

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吧。”尤驸马只觉眼前一黑: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亏他以为,陛下已经被他的悔过行为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