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蓓。
我看她一副来势汹汹,眼神不善的样子,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一直后退到办公桌前。
我的两只手背在身后,看上去像是对她非常小心,其实是在身后摸索些什么,终于,让我摸到了想要的东西。
“七八点钟了,还加班呀,真辛苦。”我对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林蓓冷哼一声,“李轻轻,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出现的人就是你了,你知道吗?公司又被查了,上次的事情,南望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给摘干净。”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哦。”
对我这样冷漠的反应,她显得十分生气,“你男人已经倒下去了,你现在怎么还可以这么淡定,李轻轻,我真的很想在你脸上,看到过哪怕一次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让我走吧,我没什么功夫跟你在这闲聊。”
我准备绕过她走过去,她却强势的拦住了我,“李轻轻,你也不想想你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很快你的这幅嘴脸就换一换了,到时候谁是主人,谁是条贱狗,我们都会很清楚!”
我脸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问她:“你是因为你长堂姐的事情,所以在这里对我发难吗?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她就是不想让我走,“和我堂姐没关系,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贱女人依靠着卖身上位,你算什么东西!”
我对她笑了,手里握紧刚刚从桌子上拿到的钢笔,把笔盖扭开,左手将她的肩膀按在墙上,同时身体抵住了她,右手将笔尖刺向她的脖子。
我其实也就装个样子,她已经吓破了胆,“你快放开我,我让你走,让你走就是了!”
本来我也只是想吓吓她,然后就这样离开,可是,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女人从我刚进公司的第一天起,就对我非常不满,她其实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就已经给我使各种眼色。
她总说我靠男人,小三,利用不正当的关系上位,我以前总觉得她是在说我和南望,可现在细细想来,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而且……
如果公司被查,吃亏的只能是她这个职员,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我瞥见她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淡淡一笑,旋即变了脸色,右手紧握着钢笔,手扬起来又落下,看似想要将她的脖子刺断——
她尖叫一声,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我趁这个时候把她的手机拿了出来,将手机放进自己口袋后,然后跳了一米,和她保持距离,“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她听到这句话,脸蓦的白了,浑身开始抖起来,嘴巴里牙齿咯咯在响,就是不敢回答我。
“是她把她自己给害死的,这句话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不相信,如果有一天你走到了跟她一样的道路,别到那个时候再想起我的话,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做人,还是心存一点善念比较好。”
我说完大步大步的往外走,回想起什么又突然折回来,她见我回来,整个人吓得瘫到了地上,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还想干什么?”
“南望现在在哪?”
我沉下脸问她,她在地上瑟瑟缩缩地说:“在某某医院,某某病房。”
的确是南望爷爷开的那家医院,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她本来坐在地上想回答,可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冷笑起来,“我就是不告诉你,你自己在牢里好好思念他吧!”
我还不清楚,这女人怎么突然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一样,突然这么有勇气地对我说话,然后就觉得双手被人拖着,回头一看,是一个警察。
“李轻轻是吗?”他板着脸问。
“……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由分说的就拉我往外走,“有件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可以,可以,你别这样拖着我,我想打个电话,我想叫我的律师过来……”
我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着林蓓脸上的笑容,我暗自咬紧牙关,跟着警察上了车后,立即打电话给了裴慕辰。
到了警局之后,通过了解我才知道,其实上一次南望公司的事情并没完,这次好像又出了新的证据,不仅指责他偷税漏税,还说他有洗钱嫌疑,涉嫌金额过大,只不过,因为南望现在在医院,他们先选择通过身边人来了解这件事情,而我首当其冲,成了被审查的对象,据他们说,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已经有半个月了。
而对于他们的盘问,我根本不愿意做任何回答,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不管这一次他们怎么询问我,我都十分沉默,一直紧紧的闭着嘴巴,直到裴慕辰来。
裴慕辰在和警方交涉的时候,我看到警厅里的部分警察,忽然神色凝重,几个人都跑了出去,我还疑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警厅里的电视机忽然播报一条新的新闻:
“晚上七点四十许,一名男士在某某路被人刺伤,现在失血过多,正在被送到医院抢救中,据了解,该名男子姓南……”
姓南……
南这个姓氏可不多见……
我心里一慌,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失声对裴慕辰说:“裴律师!会不会是……”
他走过来安慰我,“不会的,你放心,南先生现在在医院里,虽然说南姓很少见,但也总会有巧合。”
在裴慕辰出色的业务水平下,警方面色难看,最终还是先放我一马,但依然要求我要配合他们的审问和调查。
出了警局之后,我让裴慕辰载着我去南望的医院。
一路上我就像个猴子,东张西望的,裴慕辰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不忘记安慰我,“轻轻,南总真的在医院,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心里面总是慌慌的,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心绪不宁地说。
他温和地笑了笑,“既然你这个样子,那不如我说点事情来转移你的注意力吧……对了,你还记得上一次我和你谈当年的事情的背后真凶时,我们两个人是不是都感觉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的确,我们两个人在做排除法时,都觉得某个地方不太对劲,而且,最后的排除证明,我们怀疑的对象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害过我的。
“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你发现什么了吗?”我急急地问他。
“嗯……”
他凝神想了一下,然后徐徐开口,“我们之前曾经谈过,如果一个人曾经害过另外一个人,那么前者要么想尽量弥补后者,让心底的罪恶感消失,要么就干脆抹杀后者,让后者消失,总之,都是要以消失为目的。”
他的确这么说过,我点点头,“所以呢?”
“所以我反向推导了一下,迫害者是这种心理,那么被害者的心理是什么呢?与迫害者的心理相对的,被害者希望可以‘创造’,这种创造指的是,因为他们受过伤害,所以想从某个地方弥补过来,因此,让我选择伤害别人,成为新的破坏者,要么就会选择报复,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进行惩罚,选择宽恕的人有,但是并不会很多。”
“你分析的很对,我就是第二种,我选择了报复。”
我听着,若有所思的说,然后看向男子,看他脸上严依然风轻云淡,就知道他心里有数,“这个时候,你可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吧,你知道了什么?”
他笑了,“我们两个人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作为当年受害者之一的另外一个人,他是我刚刚说的那三种可能性的哪一种呢?”
我的心因为他说的这句话,猛烈的撞击了一下。
是啊……
傅行被这样在背后捅了刀子,痛失了大好前途,他应该比我更恨呀!
成为新的破坏者……
他有伤害别人吗?他这么多年在北京过得可谓是小心谨慎,一直都在结交权贵,是不敢伤害别人吧?又或者,他伤害了别人,其实我不知道?
选择报复……
于是我选择了复仇,而他只在旁边指点我,这算是在报复吗?
宽恕……
不,这不大可能,傅行决不是这样的性子……
“这三种可能性……感觉哪一种都不贴他呢……”我经过一番思索后,艰难地说。
车在前面遇到了红绿灯,他把车停下来,手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打着节拍。
“那就奇怪了,这就不符合人性了……”
他也皱起眉头,在认真的思索着。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我看他一直没接,就提醒他说:“你的手机响了。”
他摇头,“我的手机铃声不是这样。”
我这才想起来,我偷拿了林蓓的手机,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找出来,看到来电显示是“亲亲宝宝”,皱了皱眉。
“怎么了?”
裴慕辰看我望着手机迟迟不说话,笑着帮我按了接听键,“赶快接电话吧,不然他会心急的。”
他以为我拒接南望的电话,我无语,正准备把电话按掉,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蓓,你现在帮我……”
他说话又急又快,我根本就没怎么听清楚。
见我一直不说话,他急了,“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听我说话?”
我盯着手机沉思片刻,心情复杂,最终还是开口了,“傅老师,我是轻轻,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