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离开去找些甜点，本来以为心情会好一点，结果回来的时候，看见苏沐阳拉住了馥耀的手。

我觉得端不稳手里盘子，不过还是忍住眼泪，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没有做任何表态，可是馥耀却是很尴尬，而苏沐阳也是一副想要解释的模样。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我还是离开吧。”馥耀又待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当只剩下我和苏沐阳的时候，我觉得气氛尴尬了很多，而且我找不到话题，只能沉默。

“你住院了那么长时间，一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看现在也才上午，你能赶紧回去工作，就赶紧回去工作吧。”我低着头开口，不敢看他。

我这么说，其实只是不想看见他而已，刚刚那一幕，总是那么刺眼，如果是馥耀主动，我不会介意，可是这次，是苏沐阳拉的馥耀的手。

苏沐阳的脸色黯下来，问：“你是要我赶我走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我也很有自知自明，你看我的眼神，和你看馥耀的眼神完全不一样。”我悄悄地看了苏沐阳一眼，不过我从来没有看过他那么失落。

我发现，原来自己如果真的爱上了一个人，要亲自放手就真的很难，我所经历的一切，从来不是像韩剧那样那么简单，那么轻轻松松地就难过，那么轻轻松松地就放不了手。

苏沐阳甩下刀叉，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他离开以后，我的难过才流露出来。

苏沐阳，我们之间，到底谁错了？

看着那些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正要踏出一步，却觉自己头昏无比，瘫坐了下去，我捏住一个玻璃杯，狠狠捏碎。

犯病了吗，我不甘心。

“穆清亭，我在茗屋餐厅，犯病了。”我拨通了穆清亭的电话，说完了话却再没力气。

指甲穿过了手掌，血慢慢流了出来。

下半身已经没了知觉，心脏很痛，我似乎看见了我黑暗的未来，可是下一秒钟，眼前一片黑暗。

【3】

待我醒来，已是苍白一片。

“你醒啦，感觉好点了吗？”穆清亭坐在我身边，问我。

我微微点头，他递给我一杯水，我缓缓喝下后，问：“我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这次你的病情严重了不少，而且很不稳定，你又怎么了？难道你家苏沐阳气你了？”穆清亭放下手里的工作本，说。

穆清亭扶我坐起来，我只是觉得身体有些无力，心有些累，其他一切还好，我开口道：“穆清亭，我突然发现，我从来不该爱上苏沐阳，他那样的人，不缺爱他的人。”

穆清亭看了我一眼，重新拿起工作本：“可是你已经爱上他了。”

我看着被窗帘拉上的窗户，觉得自己和苏沐阳的爱情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拦了一样，我开口问：“我最好的情况，还能活多久？”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穆清亭突然很严肃地看着我，“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我的病人自暴自弃。”

“我没有要自暴自弃，我只是想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这样我才更好的完成我想做的事情。”

穆清亭沉默了几秒钟，说：“你的情况已经是最好了，不出意外，你还能再活一年左右。”

“这么长？”

“一年，你知不知道对你来说有多短？”穆清亭皱着他好看的眉头。

我笑道：“其实，一年已经很长了，我能活到二十六岁呢。”

穆清亭看了我一眼，说：“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你这么好，你家易苜蓿可真是幸福呢。”我笑着看着他。

比起我和苏沐阳，穆清亭和易苜蓿已经很幸福了，虽然易苜蓿有些小忧郁，但有穆清亭无微不至的关怀，我相信她能够过得很好。

说起易苜蓿，穆清亭脸上的宠溺毫无掩饰，而我只是羡慕。

如果我是健康的，是不是能够勇敢地爱着苏沐阳，而不是一次又一次的逃避？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病房外传来吵闹声，我看着穆清亭皱起的眉头，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最近精神科来了一个精神病患者，虽然程度不深，但很容易失控。”穆清亭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我总觉得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穆清亭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我不去猜，也不去问，如果他愿意告诉我，我也不介意，只是这也算是别人的隐私吧。

“我出去忙会儿，你自己待会儿吧。”穆清亭说着就离开了病房，他关上房门没多久外面就安静了，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得见我的呼吸声，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也不敢放肆打开窗帘晒太阳，病情稳定之前，我都要在黑暗中度过了吧？

苏沐阳，我只是有一点想你而已。

我浑浑噩噩地睡过去，梦里，全是苏沐阳。

然而美好却在突然间被遏制，我总感觉有人扼制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喘不过气，我本来想要抓住离我不远的苏沐阳，可是我伸手，他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猛的惊醒，映入眸子的是一张狰狞的脸，我挣扎地摆脱她的手，我推开她老远，捂住喉咙不住地咳嗽。

她披头散发，瘦的像是骷髅，这样的女人，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杜媚。

我记得她住在郊区的老宅子里，怎么又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怎么能还活着！”

我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听着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绝情的话，难道她也是同样后悔留下我吗？

我不敢看她狰狞狼狈的模样：“你恨我的话，又何必生下我？”

“你应该不知道吧，你的出现就是为了救你的叔叔。”杜媚突然笑的很猖狂，然而我却越来越糊涂，同样不知不觉我竟然直视了她的眼睛。

杜媚的眼睛满满的都是绝望，不过从她口中说的事实，倒是更是让人崩溃：“我失误，生下你，本想处理掉你，结果你竟被纪家抱走，想来原因，竟然是你这个孩子和纪家二少爷的血型匹配。”

“纪雪玥！”杜媚还没说完，穆清亭便闯了进来，我看他的样子，便也知道，他开始处理的那个精神病患者，应该就是杜媚了。

我从未想过，杜媚竟然会疯。

穆清亭要把杜媚拉走，我却阻止了他，我想要知道关于我的真相。

杜媚沉默着看了我好一会儿，说：“你会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当初你太小，不适合捐赠，而且你来纪家没多久，纪家二少爷就不见了，现在你长大了，本来可以做手术，不过没了病人。而且我想他们也没想过你竟会反抗，如今，竟然还是你毁了纪家。”

我冷静着坐在床沿边，不敢去感受现在的心脏，只是想听听过去的那些繁琐之事。

“纪雪玥，别听了。”穆清亭不顾我的反对，把杜媚拉走了。

我没有哭，却觉得心脏比平时更疼，我不是觉得我出现有什么错，可是我觉得这样戏剧性的东西，竟然会让我去感受。

这太可笑了。

穆清亭办完事情过来坐在我身边，他沉默许久后，说：“我没有告诉你杜媚是那个精神病人是怕你失控。”

“我知道，没关系。”我笑着看着他。

穆清亭叹了口气，说：“纪家二少爷纪穹序，其实就是现在杜媚的丈夫。”

“你怎么知道？”

“是他亲自送杜媚过来的。”穆清亭对上我惊讶的眸子。

我不知道纪穹序要做什么，但是他这样针对我又是为了什么，我迟早会死，我的所有迟早会是他的，他又何必心急。

穆清亭开口道：“听说纪穹序是自己离开纪家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是外人都说他和纪家很不合。”

我思考良久，觉得我这一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弄明白。

我嗤笑了一声，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不过现在，我想我还不能死。”

如果我死了，那这些秘密怎么办？

【3】

我再次出院的时候，在医院门口遇见了苏沐阳和馥耀，我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觉得胸口闷闷的。

穆清亭也陪在我身边，我们与他们擦肩而过，苏沐阳没有看我，我也不敢回头看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他和馥耀在一起可能会更好，至少馥耀不会留下他一个人。

“走吧。”我迈出了和苏沐阳相反方向的一步，尽管心里心痛不已，我也不愿先去找他，更何况那天他拉着馥耀的手，我不是没有看见。

穆清亭跟着过来，说：“需要我帮你查查他和馥耀来做什么吗？”

“谢谢，我想我是想知道的。”我笑着回答。

我的心情是复杂的，不过爱情如果不复杂，我还要爱情做什么。

回到家，穆清亭也没再说过话，我们坐在沙发上，这个时间禤梓还没有回来，宅子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见。

“你不去找易苜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