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忠被拍了一下,这才一个哆嗦惊醒了过来。看着那张依旧斯文白净,带着微笑的小白脸,不知道为什么姜大忠怎么也产生不了什么亲切友善的感觉,只感到阵阵的寒意,虎背熊腰的身子不知不觉就弯了下去,连连点头道:“您说回去就回去。”
说着还用眼角余光轻轻瞄了下肃立在张明宇身后的白宝山,刚才白宝山在张明宇身边低语的一句话还尤在他耳边萦绕。
“余先生,县高官是我的侄子,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就是这句话,让姜大忠还未从张明宇这个小白脸一脚踢翻三个男子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又立马进入了另外一个震撼,尤其看到县高官叔叔在张明宇面前毕恭毕敬,姜大忠是彻底惊呆了。
张明宇见老实巴交的姜大忠畏他如畏虎一般,心中只有苦笑,扭头朝姜珊看去,见她比起姜大忠虽然好上许多,但那张水汪汪的妩媚杏眼同样写满了惊讶,看他的眼神也不知不觉中多了不少畏惧。
张明宇暗自摇了摇头,轻轻拿起姜珊柔若无骨的小手,拍了拍,低声道:“走吧。”
小手再次被温暖有力的手给抓住,姜珊芳心微颤,低头嗯了一声,却是连看张明宇一眼的勇气都没了。
若说以前,她知道张明宇很厉害,很能打,连混混们见了他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但今曰却连县高官的叔叔在他面前都毕恭毕敬,而且还是在一个远离浙海省的贵州省,这又说明了什么呢?姜珊想不明白,她只知道张明宇越来越神秘,越来越深不可测,甚至让她面对他时,灵魂不经意间都会战栗。
好在姜珊知道张明宇是个好人,至少对她绝对是好得不能再好,在他面前虽然有那么一丝胆颤心惊,但更多的却是安全感,这辈子从未享受过的安全感。
见张明宇拉着姜珊的小手,若无其事地转身准备离去,龚总立马指着他们叫了起来:“就这样想走吗?你们他妈的脑子是不是……”
龚总的话还未说完,白宏宇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抬脚就对着龚总的啤酒肚踹了过去。
嘭!龚总被一脚踹飞,狠狠摔倒在地上,刚想爬起来,一只漆黑得能反光的皮鞋啪地一声踩在了他的胸口,一张刚毅凶悍的年轻脸蛋倒映入龚总的眼帘。
“NTM的再叫,老子废了你!”
龚总嘴巴张了张,但看着眼前那凶悍的脸蛋,如凶兽般的嗜血目光,终于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两眼求助地朝民警他们看去,却发现他们正转眼四处观望,似乎根本没看到他正躺在地上,被一只冰冷冷的皮鞋虐待,而他的两个酒肉朋友更是被白宏宇的彪悍气势给震住,唯唯诺诺竟是不敢上前相助。
龚总缓缓闭上眼睛,一张胖脸铁青铁青。
等到了所里,这个场子老子一定会加倍找回来!
……城关镇派出所。
问讯室里,龚总撩起衣服,指着胸口还有肚子上的淤青,脸色狰狞地冲着派出所的所长李永柱叫嚷道:“老李,你看这就是他们打的,老子要告他们,老子要他们坐牢!”
李永柱眉头紧紧锁了起来,默默抽着烟,看着龚总半晌没有吭声。
许久李永柱才把烟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按,摸了摸自己的秃头,面露难色道:“龚总啊,你醉酒驾车在先,身上有淤青又能怎么样呢?我看你还是跟他们道个歉,赔个罪,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给揭过去!”
“什么!”龚总惊呆了,一对红眼暴凸了出来,死死盯着李永柱,许久才拍着桌子叫嚣道:“要老子给他们赔礼道歉,老李,你他妈的脑子是不是锈坏了!”
看着龚总拍桌子骂人,李永柱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才发现跟他走得这么近其实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看来等这件事情了掉后,要慢慢跟他撇清关系。只是不知道经过这件事情后,上面对自己会不会有什么看法?李永柱心里想着,忍不住又取出根烟慢慢抽了起来。
看着李永柱不死不活地默默抽着烟,龚总倒没再拍桌子,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老李,你是越活胆子越小了,不就是一个农民工和他的亲戚吗?难倒还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李永柱吐出一圈烟雾,心里暗自苦笑,县高官都亲自过问还折腾不出什么名堂?不过这些话他却是不会对龚总说,万一他出去后胡乱嚼舌,谈论县高官的是非,恐怕他这个所长也就真正做到头了。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亡羊补牢,让龚总乖乖的俯首受罚,不要搞得满城风雨。
只是,他这个人?李永柱再次暗自摇头苦笑,后悔不该跟这种气焰嚣张,眼睛长到脑门顶的家伙结交。
“他们上面有人,这事不好办,你还是跟他们道歉赔礼吧!”李永柱无奈透露出点信息,其实李永柱心里认为只要是个明白人,想想也应该猜到这点,根本不需要自己把话挑明,搞得自己也没面子。可惜,龚总今儿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平时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嚣张纵横惯了,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我说呢?今儿你胆子怎么就变小了,原来他们上面有人。难倒他们有人,我就没人吗?”
说着龚总从桌上的香烟盒里取出一根中华香烟慢腾腾点上,然后吐了一个烟圈,道:“不是我龚坚吹牛,老子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不要说这县里大大小小的领导我都认识,就算自治州里的领导我龚坚也认识几个。说吧,他们那边请得是哪尊神?老子就不信在黑山县还有我龚坚惹不起的主!”
龚坚确实不服气,一个农民工的亲戚朋友还能拽到哪里去?真要那么拽,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戚朋友在工地上干那累活?在他看来,李永柱无非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得罪官场的人罢了。
妈的什么玩意,平时拿老子的钱财时称兄道弟的,真要你出力气时却想着自己开脱!真是拿钱喂了白眼狼!龚坚心里骂咧着。
李永柱见龚坚这么说,心里越发郁闷,知道今儿不把话彻底挑明,恐怕这家伙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万一挑明了后,这小子还是上蹿下跳呢?搞得满城风雨怎么办?县高官会怎么看自己?又会怎么处置自己?
这个时候,李永柱蓦然回首才猛地发现,原来人走了歪路后,本来可以堂堂正正办的案子,却是那么的束手束脚,甚至一不小心连自己恐怕都要成为阶下囚。
再想起以前年少轻狂时,虽然做事冲动了些,但哪一次不是正义凛然,哪一次不是威风八面!可如今,好不容易爬到了所长的职位,原本简简单单一件醉酒驾车肇事的案件却也办得那么窝囊。
人生啊!李永柱心里突然充斥着苦涩,很想好好地醉一场,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曾经声张正义,惩治犯人的人生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