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掌门为何会选我作陪?”
花相宜看了一眼叶知秋和叶一鸣从房间离开,前往院子的背影,扫了一眼身边的轩辕奇道。
两个人站在适才会议的房门,朱红色的木门在后面大开,参加会议的七星盟分盟主鱼贯而出,云月教月七娘站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视线与花相宜的视线是同个方向。
发现花相宜也在注视的时候,月七娘朝着花相宜微微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花相宜处于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却觉得月七娘的目光意味深长。而后便见月七娘转头对金娇娇说了什么,走下了短短的石台阶转身离开。金娇娇目送月七娘离开,伸出右手挥了挥表示告别。
金娇娇笑脸一变,努着嘴走到花相宜身边,勾着花相宜的手,仰头却冲轩辕奇道:
“轩辕掌门,我们这么多人,你偏偏选了花相宜做什么?难道是我们都不如他厉害?”
“金盟主跟花盟主两个人倒是问了在下同样的话题啊。”
轩辕奇转身向依次离开的鬼厉教付肆、鬼灵教蓝千阙、鬼阴教冷面、雾隐教影骁、机巧门木三宝道了别,千问阁的千尺仍然是没有出现,他的位置上只有一只千纸鹤放在椅子表面,表示代表他到场了。金娇娇听着“同样”两个字,脸色一喜,得意地看了花相宜一眼,似乎觉得自己能够猜中花相宜的问题是一个莫高的成就。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就像放飞之后顺着风起飞的风筝,明显可以感觉到她情绪
的上涨。只听见她说道:
“可不是,付肆和冷面,就算是影骁也很厉害啊。”
“这几位在下也是想邀请的,只不过跟花盟主算是旧时,所以脑海里跳出了这个名字。”轩辕奇说道。
“旧时?两位看起来关系也不像这么好。”
金娇娇嘀咕道,视线向下,眼珠子在眼睛里转着圈。
“娇娇,你有事的话先走吧。”花相宜淡淡的说道,就算是在號国的时候露出了另一面,这时候也如同冰山脸一样,仍然是没有改变。“我没事啊~”金娇娇掰着手指头数道,“你看,封印阵法图拿到了,阵眼也拿到了,现在就没我们什么事情了。你们有去探索修魔者据点了,迟莱那边易公子已经安排了欧宗灵去盘问。我们呢,就等着别人
通知我们要做什么就好了。”
“不,你是有事要处理的。”
花相宜却将她一大堆的举例忽略,笃定道。
“……”
金娇娇扫了兴,手上也不想落下点便宜没占到,趁机报仇一样掐了一把花相宜的腰部。
花相宜冷不丁被偷袭,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
这点错愕便是金娇娇今天的胜利,自从上次见了花相宜的“真面目”之后,她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担心花相宜生气了。就知道这个人表面是个冰山男子,实际上藏着别的面孔。
“金娇娇——”
这声低呼还没有从花相宜口中说完,金娇娇立刻告辞道:
“那么,两位好好聊,我先走了。”
等到目送了金娇娇离开,轩辕奇才说道:“莲教的时候你们两个就是旧时,之前一直假装不认识一样没有同时出现,甚至明面上也没有相互袒护。后来封印阵阵法图、迟莱偷袭鬼灵教总寨子的时候,忽然就一起冒头了,甚至大有偏袒的意味。这些
地方,难道只有我觉得古怪吗?”
“轩辕掌门是想分开我和叶一鸣,那边由叶盟主监视,我这边由你监视是吗?”
这说得委婉,花相宜却听出来一番意味。
轩辕奇却忽然笑了起来:“刚才在下的话,是不是听起来很难听,颇有坏人的味道?”
“不,多点心思怀疑并不是坏事。”花相宜叹了口气,道,“是谁说你轩辕掌门永远都要相信别人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怀疑别人,有时候轩辕掌门就是活得太认真了。”
“活得太认真了?”
轩辕奇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仿佛在问活得太认真也是一种罪吗。
“并没有别的意思,认真的话,就活得太累了——像我以前一样。”
花相宜微微勾起嘴角,知道对方隔离他们的意图之后,也没有任何尴尬和不平,很坦然地说道:
“那么,我先就此告辞。出发的时候,轩辕掌门通知我们即可。”
活得太认真了吗——
轩辕奇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说法一样。
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人那样说过他吧。
只是。
什么时候,又是谁,他早就忘记了。
*
*
送走花相宜,轩辕奇想了想还是找叶知秋聊一下打算。
似乎叶知秋在布一个局。
当然这个局,不是阴险的密谋的棋局,也没有想象中的复杂,只是直觉觉得对方让自己去干扰修魔者据点这件事情似乎另有深意。
深意如何,若是他自己不了解的话,怎么会知道如何配合呢?
于是心下已打算,向叶知秋和叶一鸣的方向走去。密布的竹林后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一老一少。
轩辕奇从来没有听过叶知秋这种语调说话的声音,抑制着某种情绪,说是怒火又不全是,更像是恨铁不成钢。可是恨铁不成钢的对象通常不是自己的亲人,就是自己的好友这类亲近的人。
叶知秋和叶一鸣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干系,也没见两个人来往过。
这亲近感是从哪里说起的呢?
叶一鸣的声音还是老样子,贱贱的讨打的声音,仿佛永远都没有在听你说话一样,光是这个态度就会让人来火。
可是叶知秋又是什么人?
会因为这个叶一鸣这小子而大动肝火?
两者都不是,真是疑点重重,轩辕奇忍不住停下脚步多听了几句。
【我爹死得早,没怎么教我大道理,也从没跟我讲什么正义。唯有一个,那就是天下人都负我,也会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那才是我爹。】
【叶盟主年岁不小了,记得吃药。在下告辞,出发之日,让人来城西荒野西边的宅子喊我就行了。】
叶一鸣撂下“狠话”离开之后,叶知秋周身气场显得异常沉重,更加让人无法接近。
轩辕奇这是第一次看见叶知秋浑身散发这样的气场。
如同隐隐翻滚的乌云,夹杂着暴雷缓缓盘旋。
轩辕奇原本是想要离开的,没想到啪嗒一声,叶知秋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两个人撞了个正着,也没有推辞的理由于是便坐下。
坐下了,来这里问问题的缘由却忘记了,脱口道:
“叶盟主与叶一鸣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匪浅。”
一张口,又是后悔。
他哪里是打探别人八卦的时候,还是快点将这句话当做没有说过,自然而然地问出叶知秋的打算吧。刚想扭转局面,改善这里猛地一沉的气氛,却听见叶知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轩辕小兄弟眼睛倒是挺尖的,只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那——”
轩辕奇心想,既然说来话长,肯定不方便这时候说,现在正是可以跟着台阶下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叶知秋话锋一转,问起轩辕奇的父亲来。
轩辕奇猛地一震。
东方熙这个名字从记忆里复苏,可是这个人对外的时候是以师尊的形式加入大剑门并在讨伐莲教之后离世,死因且不说,他心里隐隐觉得与叶一鸣离不开干系。
只是,叶知秋想知道东方熙的情况的话,只需要问千问阁就行了。
眼下看来并不是问他父亲的来历,而是想要借这个打开话题。
轩辕奇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叶知秋想要说的,是这后面的话题。
于是轩辕奇顿了顿道:
“我父亲早就亡故了。”
“亡故了……”
叶知秋却感慨万分,道:
“我曾经以为,他们也亡故了。”
这不是说起叶一鸣的事情了吗?为什么会扯到他父亲这个上面,又牵扯出了那些亡故的人来。
大概叶知秋私底下也跟常人无异,聊天的时候东拼西凑,毫无系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
心里这么一想,便觉得罢了罢了。
不就是东一句西一句闲聊么。
待叶知秋这股子沉闷的气散去了,再跟他好好研究修魔者根据地的作战方案。
是要如何进行扰乱计划,要做到什么程度,还是要配合万法纳井所在的地方进行闯入离开的战斗?
抑或者不深入追踪,只是惊扰他们之后,跟踪他们的方向顺藤摸瓜?
赵魁这个狡猾的狐狸,藏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虽然千问阁那边也会寻找修魔者之主的下落,再加上迟莱那边也在逼问,但是有轩辕奇一起就多了一个保障。
一来能够顺藤摸瓜摸得到赵魁更好,二来就算没有摸到赵魁,能够摸到其他修魔者据点也是不错的选择。
就像是把散养在草原上的羊赶到羊圈里,再一网打尽。
分到八个封印阵可以封印的范围,同时启动免得过于分散不能根绝。一旦又来日,又要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
“轩辕小兄弟?”
没有等来轩辕奇的回答,叶知秋疑惑地问道。
轩辕奇正在寻思叶知秋刚才会议的安排,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然在叶知秋面前走神魂游,下意识地说道:
“久别重逢自然是件好事儿,至少至亲还活于人世,已经是一件喜事。”
“喜事啊……”
叶知秋又是叹气:
“这个逆子,若是根骨本就得正也就是好事。可惜他脑袋里就像是长了反骨一样,让人摸不清看不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小子肚子里藏着什么想法,就算要好好教导他也没有办法。”
“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话之间轩辕奇突然一顿。
等等?
刚才说的是什么?
他有没有听错?
叶一鸣是“逆子”???
那岂不是——叶知秋是叶一鸣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