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水里的他,半晌才消气。把他拎出来,叹了口气,良久,阿饭才把脸埋在手里,没发出声音肩膀有些抖动,我心里弥漫开一丝难过,看着他青紫的脸突然觉得自己下手有点太重了,大概,每个人都有死穴吧,这个雷区一旦踏入就算平时冷静如阿饭也会失控,但是。
我蹲下来,一只手搭在他身上,“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但是,请你记住你的身份,就像你和我说的话一样,如果再有一次这事,我只能让你回去了,到时候也许我都说了不算,你知道的。”我隐晦的说着,冲他晃晃手里的手机,让他看到那追踪亮点。
良久,他开口,“对不起啊,红狼。”
我拉他起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但是我需要你晚些时候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且再发疯一次我真的保不了你,这次算你欠我一次,我已经和那边打好招呼了,木兰不会和许老板说的。”
我在他耳边说着,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看着眼前米粒还有几个小弟再在那孤疑的看着我,笑笑,“我哥呢,这里。”指指脑袋,“其实也不太正常,昨晚上发病了,不知道到了大海头地盘上,对不住了各位,添麻烦了,回去我会把钱翻倍的。”
又看了一眼那个从船上走下来的姑娘,穿着一身当地人的衣服,长得算不上多好看,当地打扮,很有民族风味,可此时眼圈发红,像是吓到了,站在那,年纪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我指指她,冲着阿饭,“这个怎么办?你真是的。”
我故意说给米粒他们听,“这老毛病又犯了,没事去人家地盘抢什么姑娘,这姑娘怎么办?”
阿饭缓了半天,抬头看我神色恢复正常了,脸色还是很苍白,他刚才是真的发疯了,现在冷静下来看着我的表情也不敢再造次,“请他们妥善安排一下吧。”
说着朝着米粒抬抬下巴。
我笑出来,一把楼过他就往招待所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之后发生的事和他说了,还说了我的猜测,可是听到安东可能是幕后的人的时候,阿饭似乎并没太大兴趣,确切的说他一直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我看米粒他们被我们拉到很远,皱眉问他,“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接下来阿饭才调整好情绪和我说了他昨晚为什么失控,又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事。
他昨晚是想出去打探一下,他来这边就是为了打探当年他父亲的事情,主要是想找到那个出卖他父亲的警察。
但也知道他现在身份,而且有任务在身,他和许处保证过,也没有过多打探,只想在去他父亲曾经中枪地方祭拜一下,他父亲后来说了他死在的不是内陆,他死在了那片沙滩上。
甚至急一直强调的那个日期,这也是他为什么当时非要提前一天来这的原因,因为恰巧昨晚是他父亲被人枪击“死在”沙滩上的时间。
因为当时是卧底,又被人陷害,所以大概是中枪后来没死别人是不知道的,所有人只以为他是死在那里的。
可能是来到这里心情所知,他不知不觉走到那片沙滩,结果,竟然发现有人在那里烧纸钱祭拜。
他不觉得这是巧合,但那人未免太年轻了。
就是现在这个姑娘。
他去询问那姑娘支支吾吾,说是她父亲生前让她每年这时候来祭拜的。
结果细问之下,原来这姑娘的父亲正是自己父亲当年在这里卧底时候收的小弟。
他觉得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既然是那么关系亲密的小弟应该知道仇人在哪,可是还没等问,就被一群经过的人发现了,叫嚣着是外地人,就要打。
于是就有了后面被抓过去的事,恰巧这个姑娘是在歌舞厅唱歌的,大海头先看上的,就强行占有了。他当然要拼命包全这个姑娘,大海头差点没打死他,不过他谎称是大帮派的人,大海头心思细腻又多疑,就没动他,找人调查,接下来的事,就是我知道了,后来这个姑娘就把他救出来了,他实在着急要问清楚。
“那你看到我跑什么?”我问着,阿饭却是一时语塞。
“说啊。”
他张张嘴,最后,回过神来看着我的眼睛正色道,”娇爷,我实话说了吧,我来这就是报仇的,你先别急听我说,我会配合的,但是,我来的时候也破釜沉舟的想过,如果我找到那个人了我会怎么做。”
看着阿饭的眼睛想我心里一沉,“你要杀人?”
“没错。”
“你疯了,你自己什么身份,你都忘了,你还警告过我呢。”
“我没忘,娇爷,我和你不同,可是,这件事折磨我很多年了,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任务也不会让你暴-露的,我早就想好了,从我来之前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所以你有什么消息也不肯让我知道,就怕我阻止你是吧,所以看见我就往海上跑,就是想先一步问清楚,你当我不会问那个姑娘啊?”
“我已经交代过她了,她不会和你们说的。”
“你的警告好使吗?”
“每人都有弱点,娇爷这一点我不用多说吧。”
我气的都笑出来了,“好啊,好你个阿饭,你厉害啊,记住,你的身份是一个人民警察。”
我咬着牙根在他耳边说着,“竟然学会威胁人了?好好好,真是好极了,你不想让我知道你的线索是吧,就想一个人默默地找,找到了同归于尽,真是好主意啊,你真是枉费了许老板对你的期望。”
我拿手指点着他,“你就不怕我让许处把你撤回去吗,到时候你什么都干不了。”
“你不会的。”
阿饭盯着我的眼睛。
“我为什么不会,现在你在我身边简直就是个炸弹,是个麻烦。”
“你不会的,你会帮我保密,因为,我也会帮你保密。”
“我有什么值得你保密的?”
“你到现在还在意安东,爱着安东,如果我把这些说给许老板了,你觉得会被撤回去的是你还是我。”
我一下瞪大眼睛,心里一沉,看着阿饭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所以,彼此彼此了。”
他也拍着我的肩膀,“别那么紧张,我们都知道彼此没有恶意,不是吗?都知道任务最大。这一点就够了。”
我感觉手在颤抖,第一次觉得阿饭有些可怕又可怜,他其实是个挺正直的人,可是遇到有些问题就会变得非常疯狂,比如现在,我心里突然泄了气一般的,末了,语气也变得无奈了,看着已经走在前面的阿饭背影,“可是我怎么能看着你去送死?”
他回头对我笑着,“这话说得太早了,我也不一定会死啊,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也别愧疚,因为这是我的选择。只是,到时候别给我安一个英雄烈士头衔行吗?我怕我会受之有愧,那样我不会安宁的。”
我回去在房间里躺了一会,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是米粒离,我一开门这家伙就挤进来,直接开门见山,“你到底想怎么掩饰安少才是最大帮主,到时候安少来了,我爸来了,这是恐怕瞒不住。”这姑娘倒是单纯这么一会就把我当自己人了。
我笑着躺在床上,从口袋里拿出钱来递给她。
“你给我钱干什么,我和你说话呢。你别耍我。”
我把钱塞到她手里,“给下面的人分了,尤其是你爸让过来传话的那些,堵住他们的嘴就行了,放心,你就是没和你大哥说我们是他们这边过路的吗,倒时候你爸顶多提一句,可能提都不会提,要提了你就赶紧喝酒把话题插过去。
放心安东不会主动说的,他既然把你爸推到前头来,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他也肯定不会让你大哥知道救了他的人是他安东。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这丫头是不是傻啊。
米粒疑惑的看着我,“真的假的啊,你怎么知道?”
我翻着白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信拉倒,现在杂你也没别的办法啊。”
她气急败坏的要过来,后来想想又打不过我,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只能瞪着我,“我警告你啊,你要是耍我,有你好看的。”
我现在到觉得这姑娘带挺可爱的,说风就是时雨,一会吃醋的要把你扔进窑-子里去,一会又怕你陷害她,真是戏太多了。
看她气鼓鼓的走,我不忘叫着她,“叫厨房多准备点好吃的啊,多来点当地特色,你们这边那个什么土鸡我就吃着感觉不错,还有那个鱼。”
后者气的摔上门出去了。
不过嘴硬心软到是真的,晚上我早早下楼去后院,看到张灯结彩的一副迎接贵客的样子,院子里摆了四桌,看来是要开大宴会啊。
从后厨传出炒菜的味道,阵阵香味我才意识到我中午忘记吃饭了。
一些熟食已经陆续端上来了,此时天已经黑了,一方面把大海头打的落花流水,当做庆功,另一方面米粒离的爸爸要来了,说还有会有贵客,所以今天真是热闹,拿了好多坛当地酿的米酒,堆得小山似的。
我四处看看,小虎子在亲自指挥着,还是不见块头和大壮,他们还在各自驻守自己的岗位吧,可能晚些时候会过来敬酒。
我走到桌前,伸手抓了一个丸子吃,嗯嗯,还真好吃,又到后厨,看到了我说的土鸡和鱼,心情一下好起来了。
末了,找了个院子的角落看月亮,有海风吹来的阵阵咸味,和屋子里发闷的感觉比好了不知道多少。
远远看着小虎子在忙碌着指挥着人办酒上菜,回头正好碰见我的目光,走回来,我站起来,“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你给我了钱,不用谢。”
我笑着,“仅仅是因为钱吗?其实你大可以推掉不干,而且,你就不怕我突然横冲出来破坏你的计划。”
小虎子侧过身去看忙碌的院子,声音却很空灵,“以前有个人和我说过,只做自己认为对的。”
我心一颤。
他却对我笑了一下,有些凄凉,“你不是问我是谁教的吗?教我那个人告诉我的,她曾是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是她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教会了我成长。我救你不是因为别的,我只是突然发觉,我似乎把她教我的都忘记了。有些惭愧而已。”
我心颤抖着,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就是颜娇了,可他却又开口,眼神冰冷,“可仅此一次,下次我就不会帮你了。”
“为什么?听你的意思,那个人似乎并不想让你成为狠心冷漠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让那人失望呢?”
我心提起来,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小虎子却是在眼神冷冽的厉害,“因为事实教会我,心软和无用的善良只会让你失去最重要的人,所有的善良只不过是在你未体会过真正痛彻心扉的失去时,才可以高谈阔论的,如果可以,如果我能预料到是那样的结局,我以前一定会拼死了不善良,最起码,能保全那个人的性命。”
说完,他似乎不想再说了,转身向厨房走去,只留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微微发颤,几乎站不住。
原来,是我,原来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