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发抖,平哥车子开出去很远停在一条偏巷,接起电话半晌放下,对着我,“吓坏了吧,别担心,胜荣已经把人弄出去了,没打中要害,如玉不会死。”
“什么?”
我一下清醒过来,“怎么回事?”夜晚,前面主路灯火通明,倒显得这边幽暗的像是隐在城市背面的阴影里。
远远地传来嬉笑叫卖的人声,却像是遥远的来自另一个国度。
平哥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没急着说话,似乎在平复刚才激烈的情绪,半晌打开车窗,将烟蒂弹出。那张侧脸在黑夜中让我心神一动。
“今天这一切走向都出乎意料了,我没想到安东会让你杀人。”
“根本就还是怀疑我。”我有点激动,刚才一拉一车间,我单薄的衬衣被如玉拉坏了,此时车窗外的凉风吹进来,才察觉到周身冰冷。
平哥关上车窗,脱下自己外套披在我肩上,顿时一股熟悉的烟草味包裹着我,心神一下安定下来。回了魂一样。
“现在不会了,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刚开枪吓傻了的样子,太真实,他以后不会怀疑你是警察了,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弄个半路出家的当卧底。”
但我一想到如玉那个眼神还是会浑身一抖,“如玉怎么办?”我毕竟是第一次开枪,一想到那个人是我亲手杀死了,我就忍不住浑身发抖。手不自觉的去摸已经凝在脸上的血迹。
平哥从车子扣手里拿出一包新的湿巾,拆开来,手指撵出一张,打开,把我的脸板正。皱眉仔细的擦拭着,我微微有些出神,从没想过一个男人这么近看,皮肤还那么好,顿时有点脸红。
本能的低下头去,那人却一下用手摆正我的脸对着他。
我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喃喃道,“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特怂。”
“还行吧,有比你怂的,特工训练出任务,有第一次开枪直接被枪声震晕的,你这算好的了。”
我一下来了兴致,“那你第一次开枪什么样子?”
“擦好了。”他将那张满是血污的湿巾团成团塞回废掉的湿巾纸袋里,又放回扣手,没有正面回答。
我有点不依不饶,“说说看嘛。”
平哥在我额头上弹了个毛栗,“刚才还九死一生呢,你能不能有点卧底使命感。”
我吐吐舌头,知道刚才是他故意缓解我的心情。
“如玉会被警方监控起来,本来,她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这个女人太碍事,不仅是针对你,如玉这人不简单,这些年游走于上流社会,知道很多人的内幕,而且你也不用自责,你不杀她她也会杀你,她比你想的狠多了。
手上间接直接害死的人不少。一直没抓她是因为要放长线钓大鱼。她这人着魔似的想要家族生意东山再起,无所不用其极,我们早就想把她监控起来。
审问出这些年她在上流社会穿针引线做的那些事,也许会对案情有很大进展,而且她倒了,整个背后家族就会彻底瓦解,中间多少会带出一星半点背后之人的影子。
还有她爸那个公司,看着与世无争是得罪了大人物,实际上,背后牵扯很多人,不然你以为他得罪恶的是什么人?能把女儿最后都逼着下海做这行,看来是背后那个人不想让他东山再起。”
平哥叹了口气解释着,伸手习惯性的摸摸我的头顶。
“第一次开枪,害怕了吧。”
我点头,其实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在平哥面前就像是个小狗似的,他一摸我头,我就忍不住软弱下来,无论刚才是刚打完架还是刚开完枪,这招百试不爽。
“我们就想到会有这种时候,所以没有训练你射击,以前就有卧底因为射击露陷被人弄死了。”
我一哆嗦,心想这还真是别出心裁的安慰。
“对外,如玉已经死了,实际上会被我们严密控制起来,你放心。”
我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哪,“我这样出来行吗?我不是任务留在安少身边吗,还有,你怎么说服坤少来支援的?”
平哥拉起嘴角,“独龙死了,绿蝎子被追捕只好躲到柬埔寨去,她卷土重来之前,坤少就能先把这条线拿下,我是唯一知道方法线路运输的人,但是我说当时独龙心眼太多,我只知道一半,另一半你看去了,所以,他不是要笼络我,而是看中你手中的一半。
安少那人多疑,知道坤少不是会为手下出头的人,所以必然调查,到时候你才是真正有用的人,只有有用的人,才能活得长。”
我诧异的抬头,原来这也是许处计划得一部分,没告诉我,是因为让我的反应更真实。
我长舒了口气,原来这次的任务远比我想的要安全。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是之所以顺利打进去,是三个月许处一直计划这件事,但是你一旦开始卧底,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包括追踪器都不能带。”
“啊?”
“啊什么啊,你以为犯罪分子都是傻子吗,你身上带着追踪器都不知道?
那些道上的比警察要精明许多,你必须完全化身他们中的一分子,再有以后,就算你面前的不是如玉是我,为了保密身份,万不得已的时候你也要开枪,知道吗?”
我心里有些嘟囔,“你说的太吓人了。”
平哥却回头正视我,“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卧底九死一生,今天这是有万全的准备,可是卧底过程千变万化,变数太多,必然会出现很多意外,身边的战友随时可能暴露,到时候不要一意孤行,暴露了一个再搭上一个不值得,该开枪的时候就要开枪。”
我撇撇嘴,却敷衍道知道了。
平哥知道我没放在心上,但也没办法,“你聪明,不用我再多说,之后安少会让你回去的,他不会甘心让坤少弄出独龙那条线壮大势力,坤少所有想要做的,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去抢的。”
“为什么?”这一点我也很好奇,刚才安少好像自己也说着问题来着。
“谁知道呢,也许是安东和玉成坤这两人的背景太像了吧。都是大家族的子孙,都是厉害有心机的角色,一山不容二虎。”
“可不是说他俩从小感情就不错吗?”我开始有点好奇安少和坤少之间的关系了,总觉得和传闻的不太一样。
平哥耸耸肩,“玉成坤因为上一辈的事,从小就没有在成家长大,而是被安家收养,所以从小和安东一起长大。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玉成坤的母亲和安家有点渊源。但我想到底是寄人篱下,不然玉成坤心机怎么会那么重。”
我心中划过一丝什么,想象着坤少小时候什么东西都被安东抢的画面。突然觉得他今天做什么都要留一手的性格真是让人觉得心疼。
果然安少出手很快,和坤少谈妥了条件,把我要回去,平哥可以去找我,其实所谓平哥女人他压根就不信,觉得玉成坤不过是找借口想把我这看过动线路的女人要回去而已。
安少甚至大张旗鼓的把我接回去,我之前问平哥,坤少会放我走吗?
平哥说会,因为玉成坤根本没想真的接管独龙的线路,他觉得独龙那条线可能是条子故意流出来的缺口谁占谁死,所以他下了个套让安少把我要回去。
知道真相的我,又一次对坤少的心机五体投地,同时看着豪华加长车里一旁金丝边眼镜框后眼神落寞邪魅的安少,突然觉得他才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自以为把玉成坤欺负的不敢还手,实际上早被人算计的一路十三刀,最后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至于安少为什么总喜欢和玉成坤作对这件事,还有待考究,很多时候,我觉得安东都是爱恶作剧的孩子,只不过用错了调皮的方法。
大概看我一直在盯着他,安东回头挑着眉。
“你知道吗颜娇,你和我认识的所有能人都不同。”突然开口,让我一愣,车子里安静的只剩下空调输出的呼呼声,我隐约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我笑道,“哪不同,不怕死吗?”
老娘现在也是有组织有背景的人了,腰杆直了当然不怕。
安少摇头,“总觉得你和表面不一样,像个迷似的。”
我一愣,他却哈哈大笑着,搂着我,下车往天上人间里面走,说是要帮我证明位置。
其实我早就不用证明了,昨天那件事轰动极了,如玉的死,虽然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但天上人间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回来了。
只是我能不能再次坐上第一把交椅还在观望,而今天安少有意抬举我,给足我面子,也是示好。
不管前路如何,我才此时狐假虎威的感觉真tm爽,一个个看到安少身边的我都瞪大眼睛。不甘,艳羡,不屑,赌气。
却没有一个敢上来质疑。
我溜达了一圈,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安少又是先走了,我一个人来回在楼里溜达,但到底孤家寡人没意思,抓过一边一个正送酒的服务员,看着眼生,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新换的。
“你知道原来这里的领班小虎子吗?”
那小姑娘看到是我抓住她,有些发愣,紧张的吗,“颜娇姐。我,我新来没两天不知道啊。”
看人家小姑娘吓的值得所得样子,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涨了三个脑袋,无趣的松手,那姑娘嗖的就溜了。
期间也有上来巴结示好的,我都寒暄着过去,又要陪我在楼李广德,我嫌烦打发了,却始终没打听到小虎子的情况,想着是不是离开天上人间了,有些伤感,想着好不容易有的手下,看来还要从新培养个跟班了。
可就在这时地下室的拐角厕所旁边,一阵喧闹,我皱眉走过去,这里有一部分人没见过我,虽然都听说了有个叫颜娇的回来了,可是能亲眼看到的毕竟是少数。
所以姑娘们忙着上场,也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就自己走过去,皱眉,正好看到一个妈妈桑推了一把保洁的,将那人推了个跟头。
而那个保洁的穿着一身带着臭味,看不出颜色的保洁衣服,带着二毛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熟悉而又倔强。
那个妈妈桑,扯着嗓子,“让你扫个厕所磨磨蹭蹭,要死啊。你个死瘸子。”
没看见我站在后面,似乎很专注的拿那个保洁撒气。这里是地下室的死角,平时就很少有人来,尤其是这个时候,前面场子正忙着呢。
保洁员一瘸一拐的被推到,却倔强的啐了一口,“老子以前也风光的知道吗?这上上下下姑娘们要听我的,知不知道两任大姐大我都跟过。”
我心一颤,看着那保洁拖着的一条腿,微微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