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昕仔细打量那五个女子,一个个呆呆愣愣的,听到指令才会动作,大的丑,小的……也太小了,就算强抢女婿,好歹也拿出诚意来吧?

唉!

“诶,不对啊,虽然仍然是大的丑,小的小,可上半年你家出现的五个女儿,不是这样的。”一中年男子好奇不已。

“对啊,平日不太关注,可他们总是隔段日子闹这么一出,多看几眼也熟了,还真不像。”

“就算骗钱,也得把几个闺女打扮好啊,这些是不是拐来的啊?”

“真是给大巫丢脸。”

圆脸妇人突然沉下脸来,放开唐斗站起身,“多管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蓦地冲过去,手上寒光一闪,刀柄没入了对方肚腹,第一个开口的男子倒在地上,这时候众人才惊呼:“杀人了。”

“哼,多嘴多舌,惹了我依婆还能保命的,没几个。他不坐我大青石,我也找不到他麻烦,谁多嘴谁就死。”

宝昕愕然,还有如此猖狂的人?南鲁王就是这么管理他的王国?这还是都城呢。

有人叫了巡街的官差前来,圆脸妇人冷笑,撒出一片黑雾,围观的南鲁百姓倒下一片,官差刚靠近,也无力倒下。

“哼!”圆脸妇人转头,看见秦恪宝昕他们竟然还站着,彭信他们也无恙靠了过来,冷目微厉:“你们竟然能躲过我的噬心蚁?什么来头?”

秦恪眯了眯眼眸,想起辽东对战时伽拉国的黑暗巫术,暗自揣测,莫非此人习练的就是黑巫术?

“我还不信了,噬心蚁也能败在普通人手里。”

妇人从怀里掏出一只三寸长的黑色蛊蚁,抬手就扔向宝昕,在她看来,最弱的该是宝昕才是。

“你死了,我的闺女就不用做妾了。”

宝昕怀里金光闪动,豉苗一跃而出,咬住黑色蛊蚁三两下酒吞咽下去,肚腹涨得鼓鼓的,然后回身消失,它需要慢慢消化。

妇人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黑血:“还给我!那是什么?金色的……难道是传说中的蛊王?这么小?”

宝昕没想到豉苗这么厉害,小小的身体能将黑色蛊蚁吞下,能耐堪比蛇了。

妇人软倒,时间逐渐流逝,被噬心蚁伤害的人好像有所缓和。

“看来,那是此人的母蛊,母蛊被毁,反噬伤害主人,被母蛊控制的噬心蚁能力就弱了,稍加治疗,应该就能恢复。”

唐斗没想到坐下大青石能惹来这样的大麻烦,掏出怀里的上好金疮药,替中刀的男子上药,又给他服下补血的丹丸:“被我连累,抱歉。”

那人虚弱地睁了睁眼,他在这里开了家杂货铺,已经好些年头,平日谨慎,没想到今日多嘴说了几句,就被重创差点没命。

“谢谢小兄弟。”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再请个大夫看看,将养一下。”

男子抬手指了指杂货铺。唐斗将他抱起,秦恪点头,他大踏步地送男子回家。

有人速速请了大巫前来,大巫看见宝昕他们,挑了挑眉头,没说什么,仔细打量那妇人:“原来,不是我南鲁国民。本圣看看,哦,原来是伽拉国的黑暗巫师。怎么地?想扰乱我南鲁?你们国君不怕本圣灭了他的伽拉国?”

妇人又吐了一口血,黑色蛊蚁是母蛊,同时也是她的本命蛊,她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这些人是本圣的贵客,岂是你能伤害的?”

一抬手,身后的十几名侍者端来一钵清水,大巫指了指那妇人,侍者上前割开她的手腕,滴了几滴血,清水依然清澈,侍者给倒地不起的国民一人服下一滴,没一会儿他们就能起身了。

这就如同中毒,找到解药,也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

“大巫恩德,此生不忘。”

“起来吧,这几日清淡饮食就好。”

“谢谢大巫。”

官差让围观的人全部离开,大巫才看向奄奄一息的妇人,妇人趴在地上只有喘息的份,眼睛却看着大巫,眼里全是臣服和求饶。

“别这么看我,看得我都想说声阿弥陀佛了。大青石招婿,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我南鲁从来不曾勉强他人,强扭的瓜不甜,懂?啧啧,从没想到过,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有你这样作恶的人。”

又看向那男子:“你也是伽拉国的?”

男子连连摆手:“小的是土生土长的南鲁国人,以前好酒打媳妇儿,媳妇儿带着一子一女跑了,这妇人前年过来,带来五名女子,说是寡妇想再嫁,我们就将就过日子了。”

“就是这五名?”

男子讪讪地:“不是,每半年会换一次。”

大巫仔细查看一番,叹道:“竟是被蛊毒迷惑了心智,成为那妇人赚钱的工具。你们借着大青石骗了不少钱吧?”

男子惶恐:“有点钱,全被她拿去买什么秘药,她说身体受损,需要补养,才能为小的诞育子嗣。”

大巫撇嘴:“她活不成了,你安葬她吧。这几名女子既然不是你的闺女,本圣得带走,让他们恢复神智回家去。”

“但凭大巫处置。”

大巫示意宝昕:“走吧。”

离开集市,宝昕发现奴雅和含雅:“你们才来?我们准备回去了。”

奴雅笑了笑:“奴婢刚才就过去了,看见情况不对,让人回府告诉依佧巫女,没想到遇见大巫。”

大巫“嗯”了一声,“你以为什么事都需要我出面吗?那我这大巫不得累死?因为是你们,我才会赶过去。”

“谢谢外祖母。”

大巫出外都戴了黑色面纱,按照大巫的说法,那是为了增加神秘感。

“有什么,我们回府再说。”

依佧早就得了消息,等在府门前,看宝昕他们回来,敢上前拉着她的手:“没事吧?”

宝昕摇头,有豉苗在,能有什么事?

众人进了府门,在花厅坐下,大巫问宝昕:“你的蛊虫给我看看,是依佧培养的?”

“嗯,它叫豉苗。”

宝昕将盒子递给大巫,大巫将豉苗倒在手上:“变异了,它吃了什么?”

“辽东战事,伽拉国以黑暗巫师参战,豉苗估计吃下不少上等蛊虫,实力大增。刚才又灭了黑色蛊蚁,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外祖母,豉苗能不能变成蛊王?”

“它的变异,给了它成为蛊王的实力,但是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历练。虽然各国都有异族人,可我总觉得伽拉国野心不小,估计想与我南鲁拼一拼巫蛊?嗤!”

又看向秦恪:“殿下龙气在身,乃是东华未来之主。”

秦恪想摇头,大巫抬手:“你们既然来了,总是我们的缘法,如果不介意,这段日子学点东西吧。”

秦恪当然愿意,他感觉大巫的能耐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宝昕,我们投缘,要不我收你做干女儿?”

依佧可不依了:“外祖母,这可不行,那我就矮了一辈儿了。您收她做孙女好了。”

宝昕点头赞成,她与依佧情同姐妹,不想辈分变化。

“也许,某一世,宝昕与咱巫者有些渊源,若不是查看前世今生太损耗巫力,我还真想看看。依佧教导你习练催眠之术,其实,那个连最基础的巫术都算不上,只是没想到你还有所成,真是不错。”

“是,依佧对我帮助很大。”

“她总是喜欢一些不着用的小玩意儿,听说上次给了你蜂鸟,那玩意儿,就是看着好玩,鸡肋,还不如豉苗聪明,自己都不会开盒子。依佧还老想着配对,配来做什么?一对儿傻。”

秦恪先前惊讶大巫的年轻,这会儿又觉得大巫说话挺又一丝,而且,暗藏一些不为人知的深度。

他静静地看他们三个聊得热火朝天,很难想象,一个是做了外祖母的女人,另一个也比宝昕大十岁,宝昕怎么与他们这般没隔阂?难道正如大巫所说,他们前世也许更远些,有些缘法?

秦恪想到这里,自己暗自好笑。

大巫给他们讲了许多为所未闻的故事,还满足宝昕的愿望,讲了此恭王府与彼恭王府的区别。

这几日摆了酒,正式认了大巫做祖母,宝昕没觉得享有什么特权,只是多了个真心相待的亲人而已。

何况,干祖母见多识广,她讲的许多东西他们是闻所未闻。

秦恪请求,想让吉翁也来一趟,作为他的“御用”幕僚,他觉得吉翁不来听听,很是可惜。

“吉翁?”大巫掐指一算:“原吉翁,鬼谷先生门下。”

“祖母,您这手法,与中原的道家倒是相像诶。”

“万法同源。其实最初,我是修真者,可是成为了巫者,并未阻碍我的修行,相反,因为我的修真,助长了我的巫力。”

“修真者?是不是很厉害?我们都没听说过。”

“是啊,可御剑而行,可剑气伤人,可飞升成圣。”

“那我们可否修行?”

大巫眉头紧了紧,摇头:“灵力稀薄啊。我还想离开这个界面。”

看他们傻傻的样子,大巫又笑了。

宝昕觉得疑惑,大巫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嫁给依佧外祖父呢?听说,依佧外祖父可不是什么能耐人。

“其实,大青石招夫,最初就是我兴起的,我就是想玩玩而已。没想到,他是个实在人,很听话,我别无要求,听话就好。”

这日南鲁小雨,过来学习了十几日的吉翁与安庆等人,被秦恪叫到一处,跟随大巫他们一行,上了城外最高的育富亚山。

“站在山顶,风景如何?”

吉翁捻须而笑:“云蒸霞蔚,景致迷人。”

“嗯,”大巫负手而立,颇有几分仙气:“在你们眼里,这是迷人的风景,或许还有对大自然的敬畏,可在我眼里,那就是无穷无尽的资源,想着怎么很好地去利用去开发。”

“这样啊?受教了。”

“鬼谷先生是不拘俗礼的人,吉翁也该跳出孤幼的思维去想问题。你们跟随恪殿下,不能盲目听从,要劝导,不对就是不对,绝对不能妥协。”

秦恪不干了:“大巫……”

“你跟宝昕是夫妻,你该叫什么?”

“嗯,祖母。我是个豁达开明的主子,从未勉强过他们,您不能这么教他们哦。”

“他们跟随你,是为了一个未来,可你现在,能有什么?脸王爵都被褫夺了,你让亲人尚在东华的宝昕,如何自处?我也很欣赏傲然于世外的君子,但是,东华是皇权至上的国家,你孤傲,却不能放权,不能让你在乎的人物立足之地,做那飘零的浮萍。”

秦恪望着被云雾遮挡的山脚,“祖母是劝我去争权夺位?”

“你本来就拥有。民众心中,皇权至上,不可违背,是一切权力的核心,你拥有了统治权,好好治理国家,给民众一个安居乐业的好日子,给自己的媳妇儿一个安定的小窝,这很难吗?”

“不掌权就给不了?”

“你很被动。若是你的兄弟掌权,你会是被铲除的对象,那么,因你的幼稚被连累的,何止一人两人?妻儿老小都会不得善终,你得为他们负责。其实,我很佩服你,生于皇族,没有亲人的帮扶,你却能如杂草一般迎风成长,长成了可依靠的大树,千万千万,不要放弃已经拥有的本钱。”

秦恪明白了,大巫这是在鼓励他,当着下属的面,给他压力。

也许,他的想法的确天真了,以为不争不抢回避着,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平静日子,实则不然,他为了妻子的安全离开军队,就被身为皇帝的亲爹最大限度的削夺了各种权力。

吉翁看秦恪在沉思,也上前禀报:“我等过来前,国内的风向正在转变,以前他们认为殿下是临阵脱逃,现在,他们也觉得,拼尽全力却不能保证家人安然,那拼命又什么意义?无家只有国,他们天生是马前卒送死的命吗?”

秦恪看着宝昕,宝昕点点头,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身在高位的重要性。

她不想逼迫秦恪,但是她已经连累了家人,长此下去,她所希望的安然绝对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明白了,是我太固执,想歪了。与其被人左右,不如由自己来做主。”

吉翁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跪下,给大巫行了个大礼。

“我所能保证的是,以前我也不争不抢,现在我既然已经是南鲁大巫,绝对保证南鲁不会与东华为敌,绝对不会与他国联盟。”

秦恪拱手:“我记住了,祖母。祖母,我皇祖父服用丹丸性命不久,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延续性命?”

“他是中了丹毒,也就是重金属超标,诶,就是那种毒在体内太多,若是排除,多活些念头也是可以的。回头,我配些药给你,药浴加服药,才能达到目的。”

“有劳祖母。我们在此太过打扰,实在难以安心。”

大巫两手一摊:“没办法,怎么也得再过两个月才能离开,最好呢,再过四五个月更稳妥。”

“呃?”

大巫笑着指了指宝昕的肚腹:“佛曰,方一月,不可说。”

秦恪脑子一懵,有些转不过来,那肚腹里有什么?

吉翁哈哈大笑:“恭喜殿下,恭喜主母。”

这是……有了身孕?

所以,为了他们,他不得不争,否则,他们只能做无根浮萍。

秦恪暗下决心,咪着两眼看向远方,手却牵住了宝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