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完全属于秦恪的势力,也是他们未来的保障。
宝昕没经历过这般热血沸腾的场面,她拼命压抑着,面无表情,身子微微颤抖着。
军士们开始演练,射箭、骑马射箭、对战、攀爬,看得宝昕眼花缭乱。
军士们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的王妃主母,有人是见过宝昕的,自然悄悄地告诉同伴。
“什么?跟乌先生学过?”
“这么说来,王妃还算是女中巾帼。”
“做生意?啧啧,王爷可真有福气,找到能与他并肩的伴侣。”
在他们心目中,主母若是太过纤弱,他们会担心她拖累王爷,可现在听说了她的能耐,不由替秦恪高兴。
天色晚了,宝昕他们简单用过晚膳,就歇在了山腹。
“怎样?感觉还好吧?”
“阿摩哥哥,我怎么觉得这里和当年贼窝后山差不多呢?”
“的确是模仿了他们。在山腹中建造我们自己的营地,隐蔽性好,便于我们慢慢发展。你明白,我是没什么野心的,可总是被杀手关注,我也很烦,必须提前准备,万一哪天别人得势来个总清算,我要有自保和反击的能耐。”
摸摸宝昕顺滑的发丝:“得你大力支持,我才能发展壮大,你的功劳,在我心里。”
将宝昕的手按在胸口,宝昕感觉着手下蓬勃的生命,咧嘴笑了。
那晚,山外风雪肆虐,山腹偶有微风,在属于秦恪的木屋里,春意无边。
宝昕一边颤栗,一边容纳着,感觉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难道,在她心目中,其实很希望自己能站在最高处,俯视众生?
难怪,隐匿多年的江南王氏终于忍不住要出来蹦跶,权势在手的感觉,让人上瘾。
宝昕觉得,若在这里待久了,估计会再也受不得丁点委屈。
想起江南王氏,不由想起那百万两添妆。
宝昕一直想退还给外祖母,她觉得,外祖母对他们,其实真的没什么感情,所有的衡量,只看他们是否有可利用的价值。
可娘亲的话也很有道理,她一直劝说宝昕,怎么说也是外祖母,人家还没提要求你就先自乱阵脚,那不是笑话吗?收下钱财,那是领外家的情,等他们开口,自己做不了,再说做不了的话。
幸好,阿摩哥哥在苦寒之地,想来,江南王氏永远不会找上门。
回到天擎关,秦恪带宝昕去了他自己的宅子。
“早就令人安排好了,这是完全属于我们的宅子,你且看看,需要添置什么,改动哪里,只管吩咐。你要接依佧母子过来,也得把院子整理好,他们来了才能住得舒坦。”
现在宝昕是主母,自然事事要打理,虽然有管妈妈他们帮衬,她仍然忙了好些日子。
天擎关是边关,也是战场,更是热闹繁华的集镇,住着好几千的边民。
虞大将军镇守天擎关,给这个著名的边镇带来了安定和繁华,大的战役很少,小的战役不过是练兵,闲暇时,西梁平民会请求入关做生意,虞大将军不迂腐,颁发专门的文书以证明,给边民带来利益,无人不敬虞家。
秦恪在天擎关也算出名,当初是因为他虞家外甥的身份,后来亲眼看见他在战场的勇猛,无论是官兵还是百姓,都知道他是个真勇士,靠自己赢得战功。
现在,他是王爷,和气庄重,人又俊美,边民爱跟他说话,还会送他许多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一日日地赢得了民心。
以前姑娘家看见他,不过夸赞几句,现在上街,经常收到塞过来的汗巾、荷包,甚至……绣花肚兜。
这日宝昕与他上街闲逛,顺便想买些摆件回去,把依佧他们母子的屋子装点一番,没想到刚从店铺出来,正好看见秦恪扔掉手里的一件东西,细看之下,宝昕觉得血全冲到头上去了。
大步冲过去,叉腰,两眼斜挑:“哟,燕王殿下风流到街上来了?这贴身的小衣都上手了?啧啧,偷吃忘记擦嘴了吧?”
秦恪皱眉,有些莫名:“说什么呢?这是一个姑娘突然塞过来的,刚沾手,我就扔了。你知道,这里是边镇,我也不好动手对付他们。”
“怜香惜玉嘛,我懂,我们燕王殿下啊,就是个惜花人。”
最后几个字宝昕说的声音很大,好些人在不远处看热闹,更有姑娘掩着嘴,好笑地说着什么。
宝昕也不怕人说她善妒,就是妒了,怎么地?!
“王妃。”
秦恪伸手拉她,宝昕倏地跳开老远,摸过别人的小衣,这会儿来碰她,恶心。
秦恪懊恼地拍拍额头,这才成亲多久啊,自己就惹了瑾儿不快,怎么办?
唐斗低声道:“王爷,快去洗手啊。”
秦恪恍然,大声道:“去,拿几斤烈酒来,我洗手,脏死了。”
这里可是呵气成冰的地儿,他要用冰冷的酒洗手?
宝昕更气了,狠狠地瞪了唐斗一眼,唐斗脊背发寒,哎哟,王爷诶,为了您,小的得罪王妃了,这日子好过不了。
“你……你敢!”
“媳妇儿,几个意思?”
“不许洗。”
“可是,我脏,我想牵你手。媳妇儿,我错了好不好?我想起来了,我不用动手,拿刀剑毁掉就成了。媳妇儿,是我太笨,给个机会啊。”
“哼!酒冰冷,你想伤了手,啥事儿都推我头上?做梦!”
秦恪愕然,长大了嘴半晌回不过神儿。
“这样吧,把酒点着,我用热酒洗?还能暖和暖和呢。”
这下,大街上出现一景:一口缸里盛放着燃烧的酒,一俊美男子手快速在酒里拂过,手上还有蓝色的火苗,盏茶工夫才停止。
“媳妇儿,洗干净了。”
宝昕掏出荷包,取出香膏,替他抹上:“恩,香香的,可以了。再有下次,你就是跳进火酒我也不原谅你了。”
看他们夫妻远去,众人议论纷纷,没想到啊,燕王殿下是个惧内的,把小媳妇儿宝贝得哦,超过自己的眼珠子。
远处转角,一个豆青色的身影恨恨跺脚,转身离去。
从此,秦恪上街,要么袖手,要么手摁在刀鞘上,只要是女子上前,就会被青衣卫驱赶,一律不得靠近。
因为有前因,所以大家也不觉得燕王的行为怪异,没办法啊,后院有河东狮。
秦恪睡了半个月书房,好不容易表现良好,得到允许今日回正房,高兴得不顾天气冷,洗干净了,赶在晚膳前回了房。
“还是媳妇儿心疼我。媳妇儿,我已经知道错了。”
对边镇的姑娘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他没那么大度。
秦恪自认不是个纵欲的,没想到素了半个月,他硬是控制不住自己,折腾了一整晚,鸡叫三遍才歇下。
曾经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在宝昕面前瓦解得干干净净。
宝昕睡饱起身,已是午时。
她用手指戳着赶回来陪她用膳的秦恪:“拜托你,离我远些。我就该一直胖,就像小时候你叫我胖冬瓜那般一直保持,我不相信你还下得了口!”
秦恪喂她吃鱼:“你别懊恼,不过是起晚了,自己当家做主,又不看人脸色,想怎么就怎么,还用照顾谁的情绪吗?还有,瑾儿,人家常常夸你漂亮,可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胖冬瓜。”
宝昕鼓起腮帮,表达她的严重不满:“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只要是你,无论是胖冬瓜,还是现在的俏佳人,都没影响,在我眼里,你一直没变过,始终是我要的那个小乖乖。”
“噗!”
好吧,今天在门外伺候的青湖、青渔站得近了些,听得多了些,一不小心,被这麻酥酥的话刺激得笑喷了。
秦恪与宝昕还是有共同之处的,都是厚脸皮,被人听了墙角,倒是不曾难为情,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越坐越近,一顿饭吃得嘴唇红润,还有点肿。
青湖青渔倒是高兴,王爷王妃感情好,伺候的人将来一定能得个好前程。
他们没想过近水楼台,只要忠心耿耿伺候好王妃讨了她欢心,将来王妃定会为他们择良人。
没看见香芸、香薷他们都嫁得很好嘛?香薷现在都是官太太了。
秦恪在军营里还是很有些威信的,大家也都喜欢与他打交道。前段日子风雪太大,军营里的兵痞子们暂时消停,这会儿天气晴好,闹腾着要秦恪补请他们喝喜酒,让他们也认识一下他的媳妇儿。
秦恪跟虞廷学商议过后,就在军营摆了几十桌,让将士们轮流吃席,毕竟,边关的防卫才是第一位的。
宝昕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跟在秦恪身边,寒暄两句就成。
东华国男女大妨本就不太严谨,何况,宝昕现在已经嫁了人,与夫婿一起见一见与他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很是应该。
秦恪每桌招呼着,与众人浅酌一杯。
浅浅的,但是几十桌下来,那也不得了。
“王妃,在下姓胡,在这边关已经十几年了。”
“你好,辛苦你了。”
胡军士摆手:“按年龄,我该叫你一生弟妹,可是,您不知道,王爷可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说实在话,这里受过王爷恩典的不在少数。所以,请允许在下叫一声‘嫂子’!”
宝昕眼圈有点红,她没想到秦恪这么得人心。
“怎么叫都可以,谢谢那么帮衬王爷,支持王爷!我没酒量,你们尽兴。”
“在下虽然粗,但是不会劝王妃喝酒的。您不知道,当年王爷刚到天擎关时,小小的一个人,不爱说话,看谁都是冷冷的。那时候在下也刚来没两年,捉弄过王爷。”
“哦?”
秦恪笑了笑,说什么捉弄,不过是陪他玩罢了。
那时候战事不多,能得了大将军的眼让他们陪自己,老胡他们其实挺高兴的,做好了,他们就可能成为虞家亲信。
“是,捉弄他。他不爱吃青菜,就给他刚很多青菜,饭啊,肉啊都很少。没想到王爷把那少少的肉和饭吃了,把菜全剩下,但是没告状。”
宝昕失笑,王爷真可爱。
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其实有些扯得疼呢?
“王爷后来开始学习,可聪明了,又吃苦,没两年就能跟我们对战了,再大些,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现在呢?”
“现在?”胡军士喝了一碗酒,刚想说话,旁边一个大胡子接话:“现在都说王爷的身手,那就是个恐怖的存在。在下姓金。”
胡军士踢他:“不要脸,抢风头。”
金大胡子抓抓脸:“一边儿去。王妃,告诉你一个秘密。王爷十四岁的时候,在下问过他,家里有没有替他定下高门贵女啊?我有一侄女,送他做妾可好?”
秦恪想了想,没想起来。
“你猜王爷怎么说?”
“怎么说?”宝昕也很好奇。
“他说,他早定下了一个胖冬瓜。所以今天知道王妃要来,在下拼命往前挤,就想看看是怎样的胖冬瓜。”
“看见了?”
金大胡子不好意思地挠头:“哪有这么漂亮的冬瓜?王爷骗我们呢。”
胡军士瞪他:“不得对王妃无礼。”
宝昕摆手:“没事儿,谢谢你们的夸奖,今后啊,还希望你们多多支持王爷,恩,小妾什么的,就别替他谋算了。”
众人大笑,王妃善妒之名早就传开,没想到王妃大胆地承认了,可见是个爽朗性子。
“配得上王爷!”
金大胡子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他们就喜欢这样爽朗的女子,扭扭捏捏的,得急死人。
“我家那媳妇儿,那可是个母老虎,别说提出纳妾,就是在街上看一眼其他女子,哪怕是因为买东西问价不得不看,也会被揍个乌青。不过啊,我那媳妇儿真的贴心,实心实意地对我好,给我生娃。”
宝昕觉得,话糙理不糙,很欣赏金大胡子大媳妇儿。
“对嘛,两口子商商量量地把日子过红火了,多好?为什么要多个外人来添堵?乱家之象。”
“哈哈,是,王妃说得真好。”
这顿酒,让更多的人认识了燕王妃宁宝昕,都说她适合做燕王妃,适合做勇士的妻。
还有二十天就过年了,为依佧母子准备的屋子虽然已经好了,可是,外面雪大,垫了一尺厚,每日不清扫没法行走。
“怎么办?我还想接他们过来过年呢?若叶统领知道他们孤单单地在一边,肯定恨死我们了。”
秦恪摸摸下颌:“那你是因为在乎叶统领才要接他们过来呢,还是你与依佧的交情在前?”
“废话,当然是依佧与我们的交情咯。别忘了,我们可是干亲,你想不认?”
“不会。那你派人送个信吧。毕竟有孩子,不能拿孩子冒险不是?”
“阿摩哥哥,你很喜欢孩子吗?”
“当然,特别是,喜欢我俩的。”
宝昕摸摸肚皮,她怎么就没有香芸的好运气呢?
会不会前世丢失了与孩子的缘,今生不会再当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