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宁宝昕多次来往天擎关,还是第一次听说“玉面郎君”。

西北人大多壮实偏黑,竟然还能养出一个“玉面郎君”?

别看天擎关常常打仗,城内的常住居民还是有好几万,除了周边进城做营生的村民,也有各地的生意人,以及他国的生意人。

毕竟边关养着二十万的兵士,生意还是挺好做的。

挤在路边看热闹的,有村姑、有官家女子,还有商户女子,样貌也能入眼,甚至还有好些称得上漂亮。

今日宝昕穿了身豆青色的衣衫,不显眼,几年坚持不懈的锻炼,让她多了几分英气。

原来,姑娘们张望热议的,竟是带着青衣卫骑马经过的秦恪。

秦恪平日面对宝昕,都是满眼笑意,一脸温和,此刻端坐在马背上,长眉入鬓,英气勃勃,嘴唇紧抿,黑幽幽的眼看着前方,正听身边中年文士说着什么。

转头看看姑娘们,又看看秦恪,秀美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秦恪感觉到一道不同于别人的目光,这道目光有种熟悉的温热,他倏地转头,正好与若有所思的宝昕看了个对眼,笑容漾开,璀璨耀眼。

宝昕感觉心“突突”地急跳两下,摆手示意,让他自去忙,等会她自然会去寻他说话。

难道,他没看见,他的回头让四周响起了惊喜的欢呼吗?她可不像让自己陷入难堪。

目送他们远去,宝昕暗自沉思:难道,是因为熟悉,所以她从未刻意留心阿摩哥哥的样貌?

也或者,是因为打小一起长大,这几年又常见面,所以忽略了他的昳丽,脑子里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一脸娃娃气满身倔强的十岁男童模样,在宝昕的心里,其实秦恪就没长大过。

可这一瞬间,宝昕心目中的男娃娃成了快二十岁的青年男子,宝昕突然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了。

“这……有些日子没回丹雅城,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

男女之情,于她而言本就陌生,现在面对,还真的有些为难,宝昕起了退意,干脆也不去见练兵回来的秦恪,干脆带着香岚、香怡出了天擎关,回丹雅城去了。

秦恪左等右等都没看见他们,有些奇怪,遣人来寻,听说回丹雅城了,愣怔半晌没回过神来。

明明刚才示意一会儿来寻他说话,怎么一转眼就改了主意?

秦恪于感情一事也是空白一片,男女之间应该怎样相处他不知道,他只是一味低对他的瑾儿妹妹好,尽自己所能给她自己能给的,包括财物,包括提供各种庇护和方便。

吉翁眼看刚才还满脸兴奋的殿下,这会儿怎么蔫吧了,好奇之下,多嘴问了几句。

秦恪卸下青色铠甲,斜倚着,轻叹:“明明手势表明要来跟我说说话的,怎么一转眼除了天擎关?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吉翁听明白了,可各种谋略他能提供,感情?他没经历过,他快四十了,还没娶妻呢。

“这种事……乌先生、燕师傅应该能有点经验。”

两人都是行走江湖多年,也有家室,虽然没在身边,但是比他们有话语权。

“问他们?我再想想。”

宝昕出了天擎关,纵马疾驰,胸口有股郁气,总想将之发泄出去。

迎面本来一行人,与他们对面而来。因速度都很快,都急急勒马,避免祸事。

“嘿,原来是你。别以为你长大些了,我就不认得你了。”

宝昕觉得这话怎地如此怪异啊?她又没惹事没犯罪,还怕人认出么?

说这话的,是身穿绯红衫子的少妇,脸儿圆圆的,气色好得不得了。

“我们好像见过吧?”

宝昕有些不确定,真的这个女子很有些面善。

“哦,记不得我了?装的吧?当日与你抢奴隶,你忘记了?”

抢奴隶?

宝昕脑子里闪过一个少女的模样,愕然:“是你,隋五娘?天呐,你怎地长这么胖了?”

这下捅了马蜂窝,隋五娘脸色一沉,飞身下马,冲着宝昕一掌击来。

宝昕滑下马背,旋身躲避,功夫一般,可闪避的轻身功夫还是很扎实了。

“哟,这两年练了几手?笑我胖,我再胖也能轻松拿下你。”

隋五娘几年不见,功夫并未落下,香岚香怡上前,却被她身边的侍女接下,隋五娘笑盈盈地直奔宝昕。

“看我拿下你,让你好好给我道歉。”

宝昕并不畏惧,她也很想试试,乌先生训练她的简单刺杀,究竟有用无用。

训练轻身功夫的最初,乌先生让她在豌豆上负重跑,第二阶段,就是在油上负重奔跑,站得稳当表示下盘稳当了,两年后解除负重,宝昕真的觉得身轻如燕。

就如乌先生所说,每个人各种强项,隋五娘出手如电花样百出,其实她的力度还是不够的,而且时间久了就有些气喘,仿佛中气不足。

她每次眼看要抓住宝昕,又被她溜走,倒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练过了啊。”

宝昕摸摸怀里的短匕,虽然这是难得的练手机会,但是万一伤了人可不好。

摸到怀里的一根木制短簪,那是在城里发现的刻花比较特别的簪子,念头一转,簪子已经滑倒手上,在隋五娘贴近的时候,倏地出手放在了她的颈边。

“若这是短匕,若我们不是熟人,你觉得能活吗?”

隋五娘沉默,宝昕从袖里掏出短匕,薄亮的短匕刺疼了隋五娘的眼。

“好刀。罢了,松开吧。”

宝昕笑了笑,将簪子收好。

“我出嫁的时候,你怎地不来喝喜酒?”

“嗤,我为什么要来?何况,我回临洛城了,我姐姐出嫁。”

“唉,”隋五娘叹气,“我都没姐妹送嫁。你一定听说了,我是隋家收养的义女,隋家那些姑娘根本看不上我,当然,我也不屑与他们为伍。”

“你义父与义母对你也不好?”

隋五娘噘嘴:“他们?还好,没有女儿,对我还算疼惜,出嫁时那嫁妆也很丰厚。可是,我更想念我的师傅。”

两人说着话,便走到路边,侍女铺上毡毯,两人坐下叙话。

“当年,师傅捡到我的时候,我不过周岁,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是与亲人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