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正将宝昕送到罗汉寺,香菱正在寺外等候,行正不曾久留,将宝昕交给香菱就赶回慈恩寺去了。

“姑娘,你们走得太快了,奴婢都不知道上哪儿追去。”

香菱有些恨自己无用武之地,她的身手还行,可与彭信他们比起来,真的不够看。

“从山上走,全是想都想不到的悬崖绝壁,功夫不到家会很吃力。行正他们送我回来,若不是与行远配合着,也会很艰难的。”

“还是奴婢的功夫不济,不能帮上姑娘。”

香菱蹲身背起宝昕,宝昕问她:“我娘……没怪我吧?”

香菱脚下微顿,夫人关心姑娘,怎么会不责怪呢?

“好了,我明白了,可是我也没办法,传个信而已。”

香菱没再说话,九姑娘也是心大,传个信就把腿伤了,还要怎么滴?

路上遇见冉姑娘,带着一个与宝昕差不多大的男孩,看见他们很是诧异。

“九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贪玩伤了?”

他们不知道宝昕他们离开过罗汉寺,只以为没看见她必然是独自出去玩了。

庙会结束,可外面街市可热闹了,离寺又不远,若非她是大姑娘得端着些,她也还想玩来着。

宝昕冷笑,这个冉姑娘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呢?第一次见面就说话带刺,真没劲。

“劳冉姐姐关心,只是不小心走路扭伤,无碍的。”

拍拍香菱,香菱加快脚步离开,宝昕远远地还听见冉姑娘哼哼着说了句“没礼貌”,宝昕决定,这样的人不跟她来往。

就算是爹爹的上官家眷,也不理。

王氏早得了尤妈妈的传信,等在禅房门口,看香菱将宝昕背进来,没哭也没责骂宝昕,只是回身坐下,定定地看着宝昕。

她实在不理解,就算再能耐,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子,怎么就主意那么大,掺和着朝廷大事!

脸上疤痕未消,现在还伤了腿,姑娘家家的,到底要把自己作践到什么程度才罢休?

宝昕被香菱放在禅床上,看着躺在禅床上睡得香香的小猪,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

“瑾儿,你对不起娘。”

王氏的声音清冷,可话音里的颤抖和寒意,让宝昕愧疚。

“娘!”

宝昕很无措,她的初心并非去冒险去立功,她只是希望侍女不白死,太妃不白托付。

当然,现在结果还没出来,是否白辛苦也未可知。

“娘生你养你,不是要你来撑起这片天,若什么都依靠你,娘和爹还有什么用?你让爹娘何以自处?爹娘就这般不得你心,不值得你交付所有的信任,而要事事让你去冒险?”

宝玥走进来,静静地立在王氏身边,这个妹妹主意大,屡劝不听,她很担心,不知道将来会不黑捅什么大漏子。

“娘,不是这样的。今日这事,女儿只是传信而已,并非……”

“你不必辩解,就算你顾及你与太妃的交情,可这是你能解决的吗?你爹爹、哥哥就那般不济?瑾儿,我真的看不懂你。危机不是要我们不顾一切去舍弃,而是知道危机,我们要用尽一切方法去珍惜啊!”

宝昕有些迷糊,咬着唇很是不解。

她错了吗?

她没想过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她没那本事,也没那野心,只是因为太妃的托付,侍女的热血,总得将消息送到不是?

事情的发展的确有些超出她的想象,她的初衷真的不是这样。

朝代更迭,她早就知道,她没想过要插手,也没想过不断去影响去改变,她没那能耐,她不是佛祖。

“娘,女儿错了。”宝昕低头认错,她的确有很多事考虑得不够周到。

想一想,万一事败,靖王府清算,首当其冲的除了皇帝,想坏事的他们也是其一。

王氏看着软糯的小女儿,心软了,暗自抹了一把泪,“你们说走就走,小猪哭闹起来,要找你,要找他哥哥玩,好不容易才哄着睡了,你看,眼睫上还有泪滴呢。庞维翀也赶去了慈恩寺,我让他带上王管事他们一行帮忙,毕竟,他的亲人都在那里。”

“嗯。”

“瑾儿,你的腿只是伤了,还是……”

王氏不敢想,惟恐听见最可怕的消息。

“娘,瑾儿无事,只是错位,寺内大师已经复位。”

“疼吗?是靖王府的人伤了你?”

宝昕摇头,将遇见褚氏的前后细细说来,司马翎控制不好力气失手将自己砸到树干上的事没讲,王氏听了,一张脸阴沉得快要下雨一般。

宝玥摇了摇王氏:“娘,都过去了,您别生气,我们想想办法,为妹妹出口气。”

“娘,分家吧。大伯父承爵,我们也不稀罕沾侯府的光,弟弟还小,老被人盯着也是麻烦,分了家,我们自去过安生日子。”

王氏脸色缓了缓:“好,这次我一定要大闹一场。”

冉夫人遣人来问,天色已晚,是否一起回城?

“一起走吧。若是将来靖王府成事,清算起来,我们也能有证人。”

宝昕好笑,娘这是做好了投靠新朝的准备?

虽然宝昕没见过皇帝,可现在东华国的状况,她不认为有换皇帝的必要。

别说靖王府,就是太子,有其名而无功绩,现在得天下也得不了民心。

香菱依然背着宝昕,香芸在一旁帮忙,与冉夫人他们点点头,便推说腿疼,将腿放在香芸身上,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

她已经尽力,希望老爷子能尽快知会陛下做好安排,希望皇帝够强硬能与靖王府多周旋一阵,只要等到司马翎报消息,文嘉朝便能稳赢。

临洛城不会乱,文嘉天下也不会换。

宝昕真心希望,几年换几位皇帝的事,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每一次帝位之争,必然会经历一番血洗,庶民百姓哪里受得住?!

或许在他人眼中,她逞能,她管了闲事,可她不悔。

唉,也许阿摩哥哥在这里的话,能理解她吧?!

一去就是几年,人在外,却不忘给她送这样那样的好东西,冬日里总是将他的份例送来,惟恐她冻着,究竟是她欠了阿摩哥哥的恩情,还是阿摩哥哥欠了她的恩情?

这可真是一笔糊涂账。

宝昕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得好好想想,除了钱财,应该做些什么送到边关,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不可能她只接受不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