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庆堂内人可不少。
除了宁侯爷,以及罗管事、萧管事,还有侯爷的四名护卫。
宁世昀也在座,带了泰学泰永,看孙妈妈抢先进来,众人眼里不由闪过厌恶和不知死活。
“见过侯爷,见过七爷。”
孙妈妈一看屋子里这么多人,对自己的一时之气颇感后悔,九姑娘再小那也是主子,对她无礼就是对七房七爷无礼。
假装手里沉甸甸地,将食盒放下,笑着打开,端出点心,暗自庆幸只分出去一半,否则,这么多人在此,可就难看了。
是不是厨房本来就知道,只是故意不告诉自己,等着自己丢脸吃挂落?
孙妈妈眼中闪过阴翳,回头可得寻寻他们的晦气。
“这是侯夫人精心安排的,侯爷、七爷趁热吃。”
宁侯爷没理睬她,招手叫宝昕:“小九儿,过来祖父这边坐。要不要试试红豆糕?”
宝昕走过去坐下,摇头拒绝:“这可是孙妈妈拿来的,孙女怕吃了腹痛。”
孙妈妈脸一白,一种本能的危机感让她想立即退出善庆堂。
她有些懊恼,应该知会一声当家的,若有什么事,好歹能帮忙求情。
可是,能是什么事呢?
“侯爷,奴婢先告退。”
点心摆好,她利索地收好食盒,转身就想出去,宁世昀轻笑:“看来你还挺敏感的,知道不对劲,想着跑出去求救?真是难为你还有这脑子。”
孙妈妈背对着他们,身子打着寒颤,七爷这是什么意思?
宁侯爷猛地一拍案几:“跪下。”
孙妈妈腿一软,转身趴跪在地:“奴婢有罪,不该体谅爹娘老迈,拿了些点心送回去。”
“嗤,做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这还不至于问罪于你。你勾结你义兄谋害九姑娘一事,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谋害?奴婢冤枉啊!九姑娘,奴婢虽然对您又怨恨,可是,奴婢也知道您是主子,奴婢不敢也不能做出谋害你的事啊!”
宝昕到此刻才恍然,原来叫她来此,是因为要处置内贼啊。
她仔细打量孙妈妈,毫无置疑,孙妈妈是十分忠于褚氏的,那么,她出手对付她,究竟有没有褚氏的手笔呢?
“孙妈妈,看见我安然归家,是不是特别失望啊?”
宝昕玩着手指,一脸呆萌:“我倒是想成全了孙妈妈和侯夫人,可是天老爷要照顾我,阎王殿嫌弃我,我也没办法,不好意思了哦。”
孙妈妈傻傻地回道:“与侯夫人何干?”
“那么,就是你自己的主意?”
孙妈妈回过神来:“不,奴婢怎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九姑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冤枉啊!”
泰学将孙妈妈画押的那张纸扔到孙妈妈跟前,孙妈妈颤抖着手拿起来,离得远远地看,突然扔了出去:“这是谁在胡说八道?竟然用这样的东西来欺骗侯爷!侯爷,您也知道,奴婢一直忠心您与夫人,难免得罪人,侯爷,您要相信奴婢,奴婢冤呐!”
孙妈妈抬起眼,泪汪汪地看着宁侯爷,做出一副娇弱如风雪中颤抖的梅花状,宝昕差点没笑出来。
拜托,孙妈妈岁数可不小了,就算年轻时娇美,现在么……以为谁都能成为靖王妃那样,让时间为她停驻?
为了掩饰自己的笑意,宝昕摸摸脸,不自然地转头看向别处,没想到转错方向,正对上祖父那双审视的眼。
宝昕赔笑地“嘿嘿”两声,抬起下颌正经危坐,她没笑,更没笑祖父临老还招惹烂桃花。
“当年事,并非查不出来,而是后来本侯想清楚了,也懒得计较。不过两个背主的奴仆,太过在意,那是想昭显他们的重要性?虽然不计较,可也打算好,若是再出现在本侯面前,定杀不饶,他们算是逃奴,任我处置。可好,你竟然寻了他们来帮你做事,能耐啊!”
孙妈妈突然觉得哑口无言,除了喊冤,她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奴婢一心为侯夫人,奴婢冤枉。”
“为侯夫人,你的意思是,侯夫人安排你这么做的?”
孙妈妈哪里敢胡乱攀扯,不断磕头喊冤。
“你不认不行,这可是你亲自画押的口供。”
孙妈妈想不起什么时候摁过手印,一定是伪造的,只要混过去,她让当家的出面求一求侯夫人,求一求侯爷,哪怕被送到庄子上去,至少能活命。
“就算这事是义兄所为,那也不能就说是奴婢指使的,毕竟,义兄与侯爷的仇怨,一言难尽呐。”
孙妈妈不相信宁侯爷会当着孙女面说出丢脸的事,可下一句就让她差点晕了过去。
“不过勾引了本侯的通房丫头,有何不可言?那是本侯的错吗?”
“可义兄做的错事,也不能推到奴婢头上让奴婢承担啊!他离开多年,当年也是可怜他才助了他一臂之力,多年没有联系了。难道这些年但凡他做过的错事,都得孙家承担?”
“哦,说到当年,你们还背上了人命官司呢。”
“怎么会?火中的尸体,是乱葬岗捡来的,我们并未杀人。”
“守门的婆子不是一条人命?”
孙妈妈颓然,她也是听侯爷不在乎当年事,才敢大着胆子承认,却忘记了还有一条人命在身。
也是年纪大了,过去的事记得也不太清楚了,疏漏难免。
“无论怎样,奴婢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若侯爷要定罪,请拿出证据。这份口供完全是伪造,奴婢不认。”
“不见棺材不落泪。”
宁侯爷手一挥,侧厅抬出来一个男子,宝昕细看,竟然是在爆炸后失踪的孙老头。
此刻的孙老头瘦削苍白,腰背受伤严重,无法行走,所以,醒了之后也没办法逃走。
当然,那时候他已经进了临洛城,在秦恪的人手里看押着。
孙老头阴冷的眼眸看了看孙妈妈,想起与自己做了多年夫妻的孙婆子,觉得现在是自己的报应到了。
不说其他,这么多年贩卖人口,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儿女都以为爹娘在外做生意,的确是做生意,不过做的是丧良心的营生。
他又转头看向宝昕,这小丫头,扮傻骗了他们,否则一路灌药带着,多少事都能避免。说不得现在早就脱手,银子也进了荷包。
“九姑娘,老夫多年在外,很少佩服人,你还真是值得老夫佩服。好歹一路不曾为难姑娘,给个痛快吧,这一辈子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