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被宝昕的哭声弄得哭笑不得,一时又劝不住,只好任其哭够。
魔音穿耳,秦恪掏了掏耳朵,第一次觉得姑娘家的嗓子太清脆并非好事,整个花台巷的人全被吸引过来了。
面对一个个责备的目光,他很想解释,他真的没有以大欺小,各位就不必用目光讨伐他了。
“好啦,我不过说了句实话,实话大多刺耳,你也不必用哭声来回避以示惩戒吧?我完全是为了你好。别哭了,以后我什么都不说了成不?”
“不成,为什么不说?你不把我当朋友,你故意拿我的错处刺我的心。”
宝昕放下捂着眼的手,回了几句,又接着捂住哭嚎。
宝昕也想停止哭泣,可没有台阶下,太伤自尊了。
汗!算起来可是比阿摩大上许多,跟个小子这般计较,也太丢脸了!
宝昕心虚地透过手指缝隙偷看,看秦恪涨红了脸局促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诶,想一想阿摩哥哥还是自己的福星,多次相救恩情深如海,这般逗弄他,真是不厚道。
“真是头疼!你别哭了,这样吧,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甚至想捉弄谁都可以提出来,我尽力帮你达成,我做不到,想办法求求别人也能帮你达成。”
宝昕一愣,这么好?可真是个实心眼的人。
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了哭泣,宝昕抽泣着放下手,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看热闹的人劝秦恪:“你妹妹刚断奶吧?大的让一让小的,兄妹间可没有仇怨。天气太冷,小娃子哭久了肚子疼。”
秦恪哪里懂这些,担心地拉着宝昕的手:“受凉了吧?肚子疼不疼?有什么不满你别哭啊,或打或骂或提要求,都随你,只求不哭。”
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去,称赞秦恪倒是个好的,懂得迁就妹妹。
宝昕还真的想起一桩未了的心愿。
“说起来,真有一件事情引以为憾。”
“你说。”
“当日赏梅会,我吩咐了香芸去弄吃食……”
“吃的啊?好说,想吃什么尽管报来,我想办法让御厨给你弄都成。”
哼,吹吧你!
“我还没说完呢,插什么嘴!”
宝昕不满地白他一眼,秦恪无奈,此刻才深刻体会到,女人心海底针,你就别想琢磨透。
难怪宫中多争斗,因为没人可以真正明白那些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错了,你说吧。”
“赏梅会我弄吃食,是为了悠闲地赏梅,咳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谁让你……过去的事就不说了。赏梅啊,若是夏季,我还真无能为力,这大冷天的,处处都可赏梅,想去哪儿尽管说,我把所有的事安排好。”
宝昕眼珠一转:“看别人家的有什么意思?可怜我们庶七房住在西偏院,破旧不堪,无花无树,若是能在西偏院赏梅,那我可就满足得不得了。”
在西偏院赏梅?
秦恪抓了抓脸,看向唐斗,唐斗两手一摊,转头看着石修,石修又看向邵子坤,邵子坤低头闷笑,转头看向唐斗。
秦恪点头:“成,你们看对眼了是吧?今天你们就这么看着,天不亮不许转眼。”
呃……这是迁怒,绝对是。
秦恪心中有了计较,他还想到一件更好玩的事。
“瑾儿妹妹,跟我走,我先带你去赏一处绝世好梅。”
“看别人家的?”
“差不多吧。唐斗,你把香芸送回去。”
“不,姑娘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绝对不能让姑娘独自一人,否则……否则奴婢不如一头碰死在这里。”
香芸的强悍吓了大家一跳,这个,不至于吧?
“我们不走远,稍晚些就送她家去。”
香芸倔强地抿着嘴,她没办法啊,再让姑娘出事,她真的没有活路了。
秦恪的手紧了紧:“算了,忠仆嘛。一起去,但是你们别进去,在外接应。”
到了无人处,秦恪将宝昕交给石修:“从屋顶走,快些。”
宝昕云里雾里的,有些后悔提这么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
落定在一处高高的围墙边,秦恪小声道:“知道靖王府开年第一天要举行赏梅会吧?”
宝昕蹙眉:“知道啊。”
“靖王妃生于正月,又爱梅成痴,靖王府别的一般,那三处梅花苑无人不知。赏梅会在暗香苑举行,开得十分齐整的绿萼梅,别有风姿;浮盈苑红艳艳的红须朱砂梅、千瓣骨红,而玉蕊苑一水的玉台照水,耀人眼目。”
宝昕傻乎乎地听着,“绿萼梅不是喜暖吗?”
秦恪冷笑:“你真没见识,靖王请了专人打理,让花在开年绽放。每年第一天都属于靖王府的赏梅宴。”
“靖王好有钱哦,比皇帝还有钱吧?难怪他不做皇帝。”
秦恪等人听得一头冷汗:“不许瞎说,被人听去可不得了。”
“没别人啊。那他们能放我们进去吗?”
秦恪邪肆地一笑:“不用他们放,我们自己进去。唐斗、香芸在此等候,见机行事。”
几丈高的围墙,对石修他们来说,不用借力,宝昕直觉两眼一花,一转眼就立在了暗香苑。
王妃再爱梅花,也不可能在这暗香苑喝冷风,倒是便宜了他们。
“哇!好大一片哦。”
很多人家的梅花都是各品种混栽,没想到单一的色彩会更让人震撼。
细碎的雪花在花间飞舞,绿白色的梅花打着花苞,显得很是内秀,遮遮掩掩如害羞的小姑娘。
宝昕顾不上说话,在花间穿梭,在暗香中迷醉。这种偷来的快乐,让她觉得忐忑又新奇。
“靖王府的护卫是不是偷懒了?”她轻轻笑着,如细碎的银铃般散落到枝头树梢。
“梅花苑一个时辰巡视一次,没住人,不需要专门派人看护。你尽管欣赏,看厌了我们就去浮盈苑看红梅。”
宝昕站住脚,抬头定定地看着梅花,突然觉得够了。
宝昕扯了扯秦恪的衣袖:“若你的别院开满梅花,我就到你别院坐着,哪儿都不去。”
“好,以后我多种梅花,邀你看到花谢。晚些时候还有惊喜送给你哦。”
“好。我累了,今晚你能收留我吗?”
秦恪眉头抬起:“当然,但是不能。你若今夜不归,估计你娘亲……”
“好啦,别说了,你都不了解情况。”
“你说,我听着。也许你有天大的理由,必须离开家才能让你的委屈得到发泄,可是,我真的很羡慕你有那么个温暖的家。纵然被嫡房压制,可是兄弟姐妹全是一母同胞,一家子相亲相爱同甘共苦,太幸福了。”
宝昕张了张嘴,她居然还需要一个毛孩子相劝?
“也许,你说得对。”
秦恪的痛苦和孤单,无人体会过,宝昕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不该任性。
“对不起。就算我娘真的不要我,我也要回去求证之后再做打算。好啦,我看完了,走吧。”
秦恪摸摸她的包包头:“能想明白,就要好好珍惜与亲人在一起的日子。石修……”
“什么人在那儿?”
秦恪微怔,低声道:“不是说一小时巡查一次吗?怎么打听消息的?!快引开,我带她出去。”
石修、邵子坤掏出黑布蒙住脸,点头,一人往东一人往西而去。
秦恪带着宝昕躲在暗处,看三名夜巡护卫被引开,这才带着宝昕奔到围墙下:“我带着你,需要借力,你别挣扎,小心一起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