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大喜,这真是这几天来最大的惊喜,如同荒漠看见绿洲一般,三人差点欢呼起来。

雪天路滑,老汉将车赶到正路,看见三个人“虎视眈眈”,吓了一跳:“小哥儿,迷路啦?”

秦恪想笑:他以为老汉会说声“打劫”呢。

老汉年岁不轻,老眼昏花,一边说话,一边揉眼,还得安抚驴子。

邵子坤上前:“老丈有礼。”

“什么有理无理,我没做坏事啊。这里虽然官府下令不许来,可我只是打了些枯枝做柴烧,犯了哪条啊?老汉我孤身一人,不怕死。”

呃……这是什么意思?

“老丈是不是误会了?”

“难道你们想抓我?我没钱,家里只有一床一碗,驴车还是借的。”

邵子坤望天吐气,他是不是变笨了?怎么还没说什么呢,就被人抢白误解成这样?

“老丈家在哪儿?”

“你……你们去我家做什么?我真的……”

老汉突然哭了:“我错了,不该砍这些枯枝,我不要了成吗?你们拿走吧。”

石修“噗”地笑了,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呢。

秦恪沉着脸,掏出一两的碎银子:“回答几个问题,这银子就是你的,可以买吃买穿。回答得好,另有赏。”

老汉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咦,真的?”

“比你车上的枯枝还真。”

邵子坤以为老汉不会理睬他们,没想到他高兴起来:“走走,带你们去我家,歇一歇脚,慢慢说。”

三人上马,跟在老汉车后,邵子坤与老汉胡乱聊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石修对秦恪笑道:“再多说一会儿,邵子坤会被整疯。”

“老丈心里明白着,插科打诨地,估计是他的习惯。”

石修不敢小看老汉了,相反,十分防备。

找不到九姑娘没关系,若公子出事,他们也活到头了。

慢悠悠走了大半个时辰,上了土路,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

“看,这就是我们村子,不错吧?”

秦恪没想到,要寻一个落脚的地方,居然得走这么远。

幸好他们决定晚上才到那边探查,白天躲起来也好。

“走,去我家。”

他们下了马,也不牵,任由马儿在身后跟着。

天气寒冷,没到做饭时间,村子里关门闭锁,偶有鸡鸣狗叫,才让他们相信,果然找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老汉的家在村子中间,没想到还挺大。

“来来来,老汉我独自生活,无人过问,你们怎么自在怎么来。”

“老丈,能不能安排些饭食马料,我们好几日没正经用饭了。”

邵子坤拿了十两银子给他,公子说了,十两银子对庄户人家来说很多,想来可以安排很好的饭食了。

“这也太多了。”

“拿着吧,麻烦你的事还多。”

秦恪决定在这里好好休整,穿暖和些,方便晚间行动。

“几位小哥儿太客气。这样,我去买鸡买肉买蛋,再请妇人帮忙整治,嘿嘿,我一个人粗糙惯了,还真做不出什么好的吃食。”

秦恪摆头,邵子坤又拿了十两给他。

“老丈不必推辞,请人做饭也要给工钱的。一会儿帮忙问问,谁家有新做的棉袄,给我们买几身。”

老汉拿着银子有些犯晕,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出门在外,也不容易。我先拿着,把事情办好,剩下的再还你们。”

说罢,背着竹背篼就出了门。

秦恪让石修去烧点热水,屋子收拾得还算干净,想来吃不坏肚子。

“先前我们都忽略了,到了陌生的地方,不能傻傻地自己摸索,要依靠当地的人。那里是废弃的村子不假,但是老丈都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弄枯枝做柴火,难说没人看见过那里具体发生过什么。”

“公子说的是。”

“等会儿多跟老丈喝两盅,打听仔细些。”

老汉姓朱,这里就叫朱家庄,大多是姓朱的族人聚居。

他有两子一女,女儿嫁到辽东,儿子一个在辽东做点小营生,一个在江南茶庄做管事。

他自与老妻在乡下自在,去年老妻得病走了,他不愿意离开,自己吃点喝点,儿子们也不会少了他的孝敬。只是平日节俭惯了,能省则省。

请得两位媳妇子手巧,没一会儿整治了一桌清爽喷香的饭食。

邵子坤招呼朱老汉坐下,四人边吃边聊。

酒是温热的,朱老汉连着喝了好几盅,直叫痛快。

“平日里,大家都有事,也不能老拉着人家喝酒,自己喝一小盅就够够的,难得今日这般痛快。这位小哥儿年纪还小吧?你们是兄弟?”

石修正要说话,秦恪淡淡一笑:“正是,老丈好眼光。我十岁,我们三兄弟一直在西北生活,家母给了让来这里看望亲戚,没想到那一块是废墟,而且,几十里地都没人,难道家母记差了?”

“废墟?”

朱老汉笑眯眯地又喝下一盅,邵子坤劝他慢些,“吃点菜,喝猛了伤身子。”

朱老汉摆手:“年轻时斤多酒跟喝水似的,这才多少啊。”

筷子伸出去,又放下:“你们说的那废墟,我知道,方圆百里,就那么一处废墟。”

“哦?一个村子,怎么好端端地成了废墟?”

“你问别人,大多只知道一星半点,我却知道多些。那里,叫虎头湾,以前也算是大的村子。两年前,一场莫名的疫症,毁了整个村子。”

闷头又喝了一盅,叹气:“其实,最初不过死了七八个人,看起来像风寒。里正报了官,官府插手,人就越死越多,最后……村子被围住,说都病了,用火烧了。”

“全死了?”

“留下的,都死了。有些人在官府插手前见势不对,先溜了,官府想抓也不知道上哪儿抓。那场疫症,诡异。”

虎头湾?

“我有个老伙计啊,倒是提前跑了出来,找我帮忙,一见我就哭。我帮他躲到山里,想通知他儿子来接他,谁知道被人发现报了官,他被带走,不知所踪。幸好没人看见是我帮了他,否则,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喝酒了。我很愧疚啊。他说那疫症太奇怪了,官府的处置非常草率,仿佛赶时间腾地方一般。”

嘶!

也就是说,毁灭一个村子,也许几百上千人,就是为了某些人不可见人的目的?

“那为什么附近也没人烟?疫症没那么厉害吧?”

“官府说了,为了大家好,附近村民全部迁走。官府不说,也不敢在那附近住,怕呀。有人说,晚上靠近那里会听见奇怪的声音,看见奇怪的光,那里,已经是鬼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