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事吗?”
棚子外,正在准备午间粥品馒头小菜的三家仆妇看他们打量棚子边的木牌子,便上前询问。
宁七爷说了,虽然咱是做善事的,又在城郊,不算引人注目,可也要防着有人使坏,不仅害了村民,还败坏三家名声。
现在三家熬粥做菜都在一起,施粥时分三处,也是为了避免村民拥挤发生纠纷,白瞎了三家的一片善心。
雪小了,零散的雪花飘飘洒洒。
皇帝指着木牌子:“你们还在施粥吗?这牌子是什么意思?”
管事看他们不像附近村民,又有骏马代步,想来也是有身份的人。
“这位爷,你们这是赶路错过了用膳时辰?我们这里施粥分早中晚三次,午膳还在准备,若有心尝尝还得等一阵。至于这木牌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庞家公子、秦家公子和我们宁家在此帮村民一把。”
“为什么是庞大、秦二?”
管事摇头:“这个嘛,小的就不知道了,从一开始这牌子就这么写着。”
皇帝笑了笑,摇摇头,这俩小子,搞什么鬼!
严格说起来,庞家小子是贵妃的侄子,而秦恪是自己的孙子,这差着辈分呢,也不知道这俩打一架怎么就打一块儿去了。
“你们除了施粥,还做些什么?”
管事指着离施粥点稍远的地方:“那里,看见没,有我们宁家请的大夫免费义诊,若是一般风寒,免费送药回去熬煮,还送了些棉袍、棉被给受灾严重的村民。”
“你们人手有限,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受灾严重的?”
“呵呵,村民善良,若谁只是想贪便宜,那么,自有村民揭发。若是稍近些的,我们送几步顺便看一看,也不是难事。”
皇帝拊掌:“好,真是不错。嗯,我闻到粥菜的香味了。你们的粥与一般的粥,闻起来好像不一样哦,嘿,居然还准备小咸菜来下?还有杂面馒头?”
“村民做惯农活,饭量不小,这么吃费不了多少钱,但是能吃饱啊。至于我们的粥,熬粥的水不仅仅是水,那是猪骨头鸡架子熬煮后的汤水,偶尔也会加些碎肉、碎菜,能不香吗?十里八乡现在都传开了,大老远赶来吃两顿,再饱饱地赶回去。唉,看来还得多运些粮食才行。”
“这才是真心为民解困的善心人呐。平日里骨头都是扔掉的,谁脑子这么灵活,还能想到用骨头汤水煮粥啊?不错。”
庞维翀他们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听了这一番话很是得意,让仆妇带他们进棚子,端来木凳和热汤:“午膳还有一阵,坐下先喝碗热汤吧。”
皇帝年岁不小了,宝昕看他偌大年纪风雪天还奔波,太辛苦了,颇有几分唏嘘。
“老爷子,看你们模样,莫非是在外的行商?被雪阻了行程?放心喝吧,我们有菜干烧肉,一会儿粥好了,你们可以先吃。”
皇帝两眼扫过几小,除了庞维翀年纪稍大,秦恪、宝昕宝玥、允知都还小,却行事有章法,皇帝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那就打扰了。”
庞维翀只面过一次圣,又不敢直面圣颜,那时皇帝威严的声音与现在和气的声音完全不同,所以根本不知道这是皇帝。
秦恪他们,那可就从未见过皇帝了。
皇帝端了热汤送到嘴边,大喜想接过去,皇帝瞪他,笑道:“你手上有一碗,难道不够,想抢我的?”
大喜干笑,抢先喝了一口,既然是一锅出来的汤,他先尝陛下更安全。就算太子妃所出嫡孙在此,也不能完全信任。
咦,很鲜呐。
大喜一时没忍住,几口就喝光了碗中的热汤。
他也算吃尽美味了,这是用什么法子熬的,怎么能如此鲜?
“村民也能喝上这汤?”他有些不相信。
“这汤会熬煮在粥里。”宝昕耐心地解释。
小康小益很快喝完,意犹未尽。他们是武者,本来就量大,这么一小碗热汤不过暖暖胃,听宝昕解释,不由对粥有了几分期待。
想来,这里用的米不会很陈,因为他们对村民很舍得,连汤药都想到了。
“老爷子,你们常年在外,一定有很多趣事吧?讲来听听呗,特别是江南啊,有什么奇闻异事吗?反正这会儿没事。”
庞维翀出门不多,最想去的是江南,听说那里女子最温婉,他悄悄瞄一眼宝玥,不知道是不是比六姑娘更温婉?
皇帝见多识广,今日心情又好,难得地与他们闲谈起来。
几人围坐在旁,听得津津有味。
秦恪撑着脸颊,他虽打小在边境,可没有四处游历过,这些奇闻更是从未听说过,一时间两眼闪闪亮亮,皇帝偶然扫过,不由心颤,小子壮实沉稳,与太子小时又五六分相像。
当年虽然事出有因,可祖孙相隔、父子相隔也是事实,而今对面不相认,还真有几分可笑。
宁世昀听说有陌生人来了,有些不放心,匆匆赶来,又不想让孩子们认为自己不信任他们,只以天气寒冷为由,说想来喝碗热汤。
“这几位?”
宁世昀官卑职小,没有上过朝,金殿面君也是多年前的事,所以,看见皇帝也以为只是行商。
宝昕蹦到他跟前:“爹爹,他们只是过路的行商。”
宁世昀摸摸她的头:“冷不冷?你这病才好就出来,太任性了。午膳后就回家,要听话。”
“爹!”
“叫什么都不行,回家。”
宝昕捂嘴笑:“爹,您真逗,还能叫什么啊!”
皇帝看宝昕年纪最小,却机灵活泼,甚是喜爱,又得知当日秦恪所救就是这小姑娘,便掏出一枚玉蝴蝶送她,给了秦恪一枚玉佩,又从大喜手里拿了几样小玩意儿赏其他人。
“不可推辞。不过小玩意儿,这是嘉奖孩子们努力做事,善心可嘉。”
玉蝴蝶是白玉,晶莹剔透,宝昕很喜欢。
宁世昀代孩子们谢过,觉得真是受之有愧。身为官员,做点小事也是应当的。
“太贵重,本事我等份内事。”
“份内事?”皇帝知道永定侯府,可不知道庶七房是什么官位。
“爹爹是为君分忧。”
“哦,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是为君分忧?”
“当然知道。当今陛下掌一国之事,家大国大事多,在他暂时顾不上的时候,爹爹身为官员……嗯,小官,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就是为君分忧。”
“哈哈,有道理,这样能为陛下争取时间,让百姓不至于对他寒心,以致失了民心,那你爹爹可是大功一件。”
“孩子话,别当真,不过是尽绵薄之力,能让部分百姓渡过难关就好。”
秦恪叹气:“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又把雪灾栽到我这克亲之人头上?!”
“不会的,关你什么事?你以一己之力帮助村民,比很多人做得好。这份功德老天知道。”
皇帝脸色沉了沉,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