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与庞维翀走后不久,各房姐妹携了礼物前来探病。

宁宝祺带着宝筌、宝笙满眼探究,看宁宝昕精神还好,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九妹妹,是不是早晨出门着凉了?我就说嘛,这么大雪,你年纪小身子骨弱,哪里撑得住,七婶怎么也不心疼心疼你,善名那么好得?”

宁宝祺嘴里说着疼惜的话,心里却想着:庶房想占功劳,那也是够拼了,这下好了,报应来了。

她们还没听说宝昕差点被惊马撞了,否则,更得幸灾乐祸。

宝筌宝笙嘻嘻笑:“所以啊,大冷天还是待在家里好,暖和还不会生病。只是祖母已经安排好了,明日我们姐妹要去施粥,祖父跟京兆尹都打好招呼了,五城兵马司也会遣人维持秩序呢。”

“九妹妹小,自然是我们做姐姐的辛苦些才是,七叔七婶出了几百两银子,做善事最重要的是心到。”

宁宝昕点点头:“二姐姐说得有理,那就辛苦姐姐们。”

秦恪他们来的时候,宝玥回避了,这会儿匆匆赶过来,惟恐妹妹被他们气到,又添不快,对于嫡房这种不与长辈见礼的行为很是反感。

“正与我娘闲话,听说二姐姐、八妹妹九妹妹过来了,我还不信呢,香芸香薷,还是端杏仁茶的好,八妹妹九妹妹很喜欢的。”

“不用了,清茶也很好,提神。明日,六妹妹也去么?”

宝玥笑了笑:“外城施粥,我就不去了,我们七房要去城郊施粥,村民也需要帮助。其实去哪儿都无所谓嘛,重在心意。”

“也是。”宝祺勾了勾唇角,城郊施粥,谁能看见你的善心?善名不是那么好得的。

“九妹妹好好歇息,我们就先回了,还得准备明日出门的东西呢。城郊更冷,六妹妹可要多穿些。啊,对了,村民大多粗鄙,妹妹还是遮严实了,免得被冲撞了可就……还有那些泥土味,啧啧,最辛苦的该是妹妹了。”

“谢谢二姐姐提醒,二姐姐也遮严实些,城内有那些不入流的,还有那吃百家饭的,啧啧,什么虱子跳蚤的,可别冲撞了姐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儿,妹妹会心痛的。”

“好。”宝祺咬牙,宝玥不是最柔顺吗?什么时候学得如此尖酸?

带着玉书、玉画匆匆离开,脚步很重,看得出气得不轻。

宝昕咯咯笑:“姐姐,你学坏了哦。看来,我们早晨出门一定是她们盯着,回了侯夫人。”

“管他的,没妨碍的。看起来精神多了,要不再睡会儿?”

“姐姐,明日要去城郊吗?我也要去。”

“不行。爹打听过了,愿意去城郊的,就我们家,已经遣了人先去了,准备在东溪村、平泽、顺安、德胜、泰丰三岔路口搭棚子,那里有小溪,尚未冻上,方便熬粥。”

“姐姐,能不能告诉娘,我们要施粥别做得太假,如果都能当镜子了,怎么饱肚子?”

“不会,娘说怎么也得立得住筷子那般稠。”

“能不能买几根大骨头,或者府里弃之不用的鸡架,混合熬汤,加进粥里,又香又奈饿?”

“那要不要加些碎肉碎菜呢?要不要准备些咸菜下粥?要不要准备些面食?”

“好啊,蒸几锅杂粮馒头,这主意不错,那就一碗粥一个馒头。”

宝玥一想,还真是不错,“等等,我去跟娘亲说,如果不用纯精白面,也花费不了多少。”

宝昕坐不住,既然在城郊,想来也没人愿意冒雪盯着,七房真的可以好好地做场善事。

“童妈妈,背我去娘亲那里,我都退烧了。”

宝玥忍不住捂嘴笑,都说小孩子不瞒病,妹妹还真是个急性子。

宁世昀在宝昕清醒后,就去了外院安排城郊施粥事宜,这会儿回来了,正与王氏说话,“城内在籍的人口就五万多,城郊各村三万多户,加上做生意流动的,还有军籍人员和家眷,怎么也得二十来万人,按京兆尹的初步核查,受灾的应该有几万人。”

手敲着桌子:“父亲刚得了消息,军中过冬储备不足,今年新的冬衣和棉花都没发下去,光布匹就得四万多匹,棉花要十万斤,如果一直发不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混乱。”

王氏愕然,指指天:“那不得震怒?若是出了兵乱,可就……”

“其实现在施粥很冒险,要我说,就让下面的人去做,我们七房的人不出去。”

“可是……要不,看两天吧?若没事,还是去走走,做了是善事,也得些善名,宝玥开年十岁了。在侯府,一切都需要我们自己谋算的。”

宁世昀摸摸脸,无奈叹气,看宝玥姐妹过来,不再提及,听她们开心地说起施粥的计划,觉得妻子说的很有道理,侯府的前程可不等于七房的前程。

随后两日,嫡房施粥很是火热,听说三公四侯四伯在同一区域挨个搭了棚子施粥,一时间,那一片仿佛成了美食街一般。

更重要的是,几府的姑娘少爷亲自动手,让城内百姓深切感受到为官者对百姓的善意,一时间,各府美誉在百姓口中传诵。

城郊受灾相对严重些。

村民青砖、青石房都很少,稍微有些家底的,至少知道用糯米浆混在泥土中砌筑房屋,可保数十年不倒。

可大多村民不过砌筑简单的泥房,泥中有草的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很多只是草木搭建的屋子,风大雪大,只好露天颤栗。

不要以为泥房成本低,不是所有的泥土都能砌筑房屋,要直立性好的泥土才成,否则,大风大雨一阵冲刷,又得花钱请人重修,有多少村民能修得起这样一次性的房屋?

宝昕宝玥听说城内无事,城郊人手奇缺,宁世昀带着允知一直在城郊帮忙,晚上就在城郊的庄子上住。

姐妹俩哪里还坐得住,跟王氏说了不少好话,在一群人的伺候下去了城郊。

经过外城,果然看见施粥的棚子一家挨着一家,侯府嫡房姐妹轮流出现在人前,很和善地替人盛粥,自有仆妇在一边说这是谁谁谁,不过一小会儿,就进去歇息,然后再换一个出来。

宝昕撇嘴,真是做作!

七房施粥的地方,是去往各村的交界地带,离城半个时辰。

宝昕下了车,没想到看见一溜三家棚子。

最左边立着牌子:庞大施粥处,中间是秦二施粥处,最右边当然没写宁三,而是宁府七房施粥处。

呃,他们怎么也到城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