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门板上蜷缩着双腿,将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间,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顺着脸颊流进脖颈,凉丝丝的,凉透了心脏。
我不可能没有触动,在听到他说想我的时候。
只是这样的触动,不是心动,是悲恸。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可以彻底放下他,他给过我幸福的时光,尽管那样的幸福几乎只是瞬间,而后给我的痛苦是漫长的,填满了如今我的整个人生。
人生是时光与历史的轮回,我原本是不相信人世间有因果这种事情的,很好的一个例子就是前不久我从以前的同学那里听说徐嘉亦跟吴雪珊又生了一个儿子,两个人的新公司开的很好,没了荣智良刻意的迫害之后,他们依旧可以过得风生水起。
要真有因果循环,如今做噩梦的为什么是我?而不是那对我曾经想亲手掐死的狗男女。
很多时候,我不得不相信我的命运就是这样,我只能靠着自己一步步慢慢往上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所得到的一切,到目前为止,问心无愧。
我在门口坐了许久,最终擦干眼泪出门给三个孩子做些简单的宵夜。
魏念趴在餐桌上看着我,“林莞,我爸爸来过了。”
大概是走的时候正好见了一面吧。
我心里面这么想,没有回头,依旧看着锅里面的饺子,闷声道,“嗯,你爸爸还有事,所以暂时不能来接你,跟你说了吧?”
“嗯,”魏念的声音很稚嫩,“我爸爸让我听你的话,”
我怔了几秒钟,说不出话来。
空气中漂浮着我的沉默,和煜欢以安两个人讨论幼儿园活动的声音,仿佛这两个孩子的声音都成了虚浮的背景音一样,魏念似乎不在其中。
“林莞,”他打破我的沉默,像是非要跟我说个明白一样较劲,“我爸爸真的喜欢你。”
这样的话我从魏念的嘴里听到过无数次了。
此刻有些厌烦。
“我爸爸也很喜欢我妈咪的!”煜欢很适时地插嘴进来,“我爸比对妈咪很好的。”
“可是他们应该要离婚了。”
魏念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你胡说,”煜欢的语气有些急了。
“我没有胡说,我大伯跟芳芳伯母就是分开睡然后离婚了,然后我的大伯就跟我现在的大伯母在一起了。”魏念一本正经道。
“你胡说,你就是胡说。”
为了不让煜欢继续失控大喊大叫,我赶紧把饺子从锅里面捞出来端到桌上。
“吃饺子了,多说话的就是吃得少的。”
孩子就是孩子,我说了这话之后他们似乎忽然忘记了刚刚的争执,新的争执就在于谁吃这个白菜馅儿的饺子,谁吃那个芹菜馅儿的饺子了。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五年来第一次除了噩梦之外的梦,说不上是好梦还是什么。
置身在一片花海里面,白色的花,蓝色的天,整个世界看着都很纯净,天边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朵乌云正在靠近,看着很远,乌云爬了很久都没有靠近。
我一个人在花海里面走,指尖拂过花朵,周围像是白色的烟雾一样缥缈,像是一个童话世界。
一低头,猛然发现自己脚上穿着一双水晶鞋。
我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这梦不会是灰姑娘吧?
灰姑娘的水晶鞋。
花海很长,小路变得越发的宽敞了,我依稀看到远处一个人影。
“那是我的鞋,还给我。”
这声音很耳熟,我仔细看着面前的人。
尹舜华那张精致的脸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了。
“你的鞋?”我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水晶鞋,很漂亮,泛着蓝色的光。
“当然是我的,你以为你自己是灰姑娘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看着尹舜华那张脸,我忽然有种很想要恶作剧的想法,“喂,你想要这双鞋的话,那就自己来抢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
梦境忽然有些坍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意识清醒的缘故,周围的花海开始变形。
尹舜华来抢我的鞋子,我将她推在了地上。
“阿良,她推我”尹舜华忽然坐在地上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我猛地回过头,正对上一双幽冷的眸子,正是荣智良。
他朝着我一步步走近。
“你推她了?”
“推了,”我做过的事情我向来敢承认,“怎么,很心疼吧?”
这是我的梦境,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荣智良朝着我走近,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吞噬进入一个黑洞一样。
我皱起眉头瞪着他,他走近我,忽然扶住了我的肩膀,那张比起五年前硬朗了许多的无关忽然放大,我的唇上传来一阵湿润的感觉。
下一秒,梦醒了。
我摸着自己的嘴唇,浑身僵硬。
是手机铃声把我叫醒的,这会儿还是凌晨,原本以为是周子涵,没想到看到来电铃声,是叶岚昕。
我把念念的胖胳膊从我胸口挪开,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下次打电话能不能分时间啊,这才几点?”
“哟,您还挺挑时间的,怎么,今晚没做噩梦,被我吵醒了很不爽?”叶岚昕玩世不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风呼啸的背景音。
我怔了怔,“你在哪儿?什么声音?”
“海边啊,这儿的风景真不错,有空你也应该来看看。”
“喂,”我没好气地拔高了音量,“你打电话给我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在海边逍遥快活吧?”
“你这人怎么总是把人想的这么恶毒?”叶岚昕轻笑了一声,“别说话,听着啊。”
我迟疑着闭上了嘴,电话里面响起一阵阵海浪的声音。
“哦喔……….”
叶岚昕的欢呼声在淹没在海浪的声音里面,听着挺舒心的。
“你该不会是怕我做噩梦醒了睡不着所以给我打电话的吧?”我倒了杯热水,窝在了沙发上。
电话那头是叶岚昕的笑声,“那可不是,谁让咱们是闺蜜呢!”
“不过我今晚没做噩梦,”
“没做梦?”叶岚昕的声音有些疑惑。
“做了,但是不是噩梦,是个……..我也说不出来,五年来第一次做了一个勉强算是正常的梦。”
我也不确定梦到荣智良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了,反正所有的梦都比噩梦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