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有纸巾,我擦干净了自己的脸,“你先休息,我去找一下医生。”
他朝着我眨了眨眼睛,样子有些滑稽。
我顿时破涕为笑。
这一瞬间,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帅,不是我记忆里面那个帅气的模样,头上缠着纱布,大概是因为伤到了脑袋的缘故,头发全剃了,露出他不轻易露出来的脑门,眉毛倒是显得更加浓密了,眼睛也是漂亮的不行。
我到值班室里面找医生。
一般这种刚做完手术的,主治医生当晚会在值班室值班,保证病人晚上没什么问题。
我直接敲开了医生值班室的门。
“你好,”
“你是?”值班的医生看着大概四十来岁,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是那个5021病房病人的…….”
“喔,荣先生的家属是吧?”
“……..对。”我迟疑了一会儿。
家属这个词在我身上,似乎不太合适。
但是医生这么说了,我也懒得反驳。
“是来问荣先生的情况的吧。”没等我发问,医生直接自己翻开了旁边的文件夹,把拍的片子拿了递给我。
“荣先生是右腿骨折,已经打了石膏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左手手臂被玻璃划伤,缝合了四针,头上虽然是皮外伤,但是我们看当时流血过多担心是不是会有别的伤口,所以给他把头发剃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也看不懂医生给我看的那个黑白片子,但是医生说的话让我稍微放下了心,他说荣智良没什么大问题。
“他这大概要多久能出院?”
“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他这样啊,至少有一个月不能下床,两个月之内不能正常走路活动,三个月之内不能剧烈运动,起码要养半年才能完全好。”
“要这么久啊。”
“他算是车好,人没什么大碍,你是没看见他那车,都碎成什么样了,你也不管管他,开车也不好好开,膝盖上有伤开什么车?”
我愣了愣,“您的意思是,他车祸跟他膝盖上的伤有关?”
“送来的时候问了,膝盖上的伤扯到神经,踩不下刹车,可不就撞上去了么?哎哟,墙都给撞塌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荣智良到底是怎么开车的,能撞到墙上?
医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我是不相信,还非要给我证明荣智良就是撞到墙上了,直接打开手机给我看他手机上的图片。
“喏,我正好有个朋友路过拍的,他车祸的地方距离我们这儿不远,你看看这车都成什么样了?”
图片里面,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车头跟墙壁几乎是贴合在一起,撞成了原来的三分之二大小,整个车的前身都装碎裂了,墙壁真的坍塌了,全砸在车前身上,玻璃也都是碎的,我看到驾驶座车门被撬开丢在旁边,大概是是救人的时候撬开的。
“信了吧,说真的,车好就是厉害,都撞成这样了,人都没什么大碍。”
医生有些啧啧称奇,似乎对图片里面的车很感兴趣,时不时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来。
我扫了一眼医生桌上的汽车模型,心里有些了然。
咨询完了所有的情况,我离开值班室回到病房里面。
荣智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真的像是个玩偶一样。
我盯着他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难得有这样的时光,他躺着,也是醒着的,但是就是说不了话,只能看着我,但是我可以说话,他还不能反驳。
“疼不疼?”我看着他,伸手攥住了他的手。
他皱了皱眉,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在嘲笑我明知故问。
我撇了撇嘴,都成木乃伊了还一副孤傲的样子给谁看?
“你全身上下也就眼珠子能最灵活了是吧。”我忍不住开口讽刺他。
他对着我干瞪眼。
眼睛本来就很大,这会儿瞪着滚圆,像是两只牛眼一样,我实在是忍不住笑。
“说你你还来劲了。”
他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从我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伸手就要去摘自己的氧气罩。
我按住了他的手,“别动,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摘,明天早上昨晚检查之后没问题才能动。”
荣智良的胳膊在我手中挣扎二楼一会儿,大概是因为浑身上下都是伤的缘故,此刻他没什么力气,最终不敌我的怪力,放弃了挣扎,乖乖地放下了手。
但是他赌气一样扭过头不肯看我了。
我握着他的胳膊防止他乱动,叹了一口气,“荣智良,你为什么很多时候都跟个小孩子一样?”
他以前在我面前也不这样啊,当年在念大学的时候,整个人高冷地跟什么似的。
他没说话,后脑勺对着我,依然是一副不愿意搭理我到底样子。
我低头笑了笑,攥着他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每一根手指都很长,怎么看都不像是我在攥着他的手,倒是有些像他握着我的手。
“我早上的短信,我收回。”
他的后背僵了僵,然后缓缓回过头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怀疑的神色。
我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你现在不能说话也好,你就听我说好了,平时总是你在说,你也听听看我的想法。”
“.…….”
“你说过我们俩不会结婚,我自己也没有想要跟你结婚的想法,我也知道自己跟你走不了多远,所以之前一直逃避,不想要面对你,觉得可能早点从你这儿脱离会比较好。”
“.…….”
“但是今天听到你出车祸,我才知道其实很多事情不是会给我很多时间去考虑的,或许早点离开你这样的做法对我来说才是正确的,可是我现在觉得人生还是要把握当下比较好,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其实很多情侣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想要奔着结婚去,你只是说的比较明白而已。”
说这些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成分是在自欺欺人,但是话说出口,我就觉得是真的,我自己都相信了,他也相信吧。
“所以我不打算挣扎了,你想要我跟你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反正我也挺喜欢你的,是吧?”
我自嘲一般笑了笑,其实笑的有多苦涩只有我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