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的力量是可怕的,胡图那句嚣张的反击,引来了众人群起而攻之,拉都拉不住。
不一会儿的工夫,胡图就被打成了猪头,蜷缩在一角处,呻吟着。
虽然我一直看这胡图不顺眼,此时心中掠过一阵幸灾乐祸的心思后,马上又起了一点同情心。而作为胡图上司的盛凌,一时间焦急万分,冲我喊了一句:“军鑫帮我叫一下急救车,抓紧叫!”
她亲手扶起胡图,关切地问了句:“胡经理你感觉怎么样?”
胡图感激涕零,哪还顾得上身体的疼痛,连连摇头:“我没事儿,身体结实着呢。”
这时候那愣头青张海林认出了我,疑惑地凑过来,赐给我一个施舍的眼神:“哟哟哟,卖肉的?我想起来了,你是在幸福佳园买的房子,对吧?你应该加入我们的战队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给你们尽快施工,你说这话到位吧?管他干什么呀,这家伙自作自受!”
我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挑的头?张……张什么林来着?张海林是吧,你不觉得,你们这种方式是耍无赖吗?还打人!”
“给你脸了是吧?”愣头青神色一变:“那就滚一边去,别碍眼,不然连你一块揍!”
我正想说话,盛凌却气势汹汹地挡在我面前,与愣头青对峙起来:“听着,你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你们这是黑社会行为!你打了我们的经理,今天我必须要为他讨个公道!”
愣头青冷哼道:“吓唬谁呢?还黑社会,你爸盛希达不是黑社会?那是咱齐平最大的黑社会了!他现在是牛逼了,混大了,黑白通吃了是吧?”
盛凌强调道:“现在又多了一条诽谤!”
愣头青扭头望了一眼躁动的众人,突然一扬手说道:“咱们先走着,明天再来!”
“你站住!”盛凌冲他喊了一句:“打了人就想走?告诉你,你走不了。”
愣头青冷笑了一声:“腿长我身上,走不走谁说了算?就算是警察来了,我也不怕。我们都是农民,是弱者,就过来看看房子,怎么了?对吧……”他提高音量吆喝了一声:“咱们是来看房子的,是吧?”
众人齐声响应。
在愣头青的号召下,这十几人相继离开。
愣头青也想开溜,被盛凌上前一把拉住了胳膊:“你不能走!”
我害怕愣头青会狗急跳墙伤害盛凌,赶快绕了过去,随时做好预防突发情况的准备。
“哎哟身上挺香啊,美女。”愣头青恬不知耻地深嗅了一下,扭过头来,眼神色迷迷地在盛凌身上游走,禁不住感慨万千:“漂亮,是漂亮!盛希达真是艳福不浅,他得娶多漂亮的老婆,才能生出你这么美的女儿来?”
我顿时愣了一下,这话,几个意思?
看似一句调侃,却实际上蕴藏着丰富的内涵信息。仔细揣摩之下,还有一些暗讽盛希达的韵味。
我担心这样持续太久,愣头青会对盛凌不利,于是我说道:“他是带头闹事儿的,一会儿把他交给警察处理就行了,我帮你看着他,他跑不了。”
盛凌冲我皱了一下眉头:“听着,这里没你的事儿!还不回去准备准备,卖你的肉去!”
我心里稍一咯噔:“这……我……”那种被疏远的感觉,瞬间冷落了我的心。
愣头青幸灾乐祸地鄙视了我一眼,哈哈大笑:“自作多情了吧?人家根本用不着你!就你这逼样的,怎么,还想挂上盛希达的女儿?有意思,你这也太自信了吧?被人打脸的感觉,不好受吧?”
乍然间,他这句嘲笑,似乎是点醒了我。
我良久地伫立着,想逃避,却迈不开步子。
“还不走?”盛凌继续冲我发飙:“跟他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天天带着业主过来闹事儿,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我直接蒙圈了!
盛凌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给我下了这样一个定义?
女人心,海底真!我一直以为,自己在盛凌心目中还挺高尚的,在她受到冤枉甚至是攻击时,我几次挺身而出,替她打抱不平。但此时,她这一番话,让我之前在她面前所积累的所有自信,都化为乌有,燃为灰烬了。
“在你心里,我跟他……”我委屈地望着盛凌,反问道:“我跟他是一路人,是吧?”
盛凌皱了一下眉头:“你以为呢?是不是还自我感觉挺良好的呢?我告诉你,以后没事儿不要来售楼处,影响我们正常工作秩序。还有,枪打出头鸟,你如果还敢组织业主跑过来闹事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等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说的是我吗?
我瞪大了眼睛,心里五味翻滚。
盛凌这一顿无名之火,让我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我……我有吗?”我一脸无辜地说道:“就算是有,我也是带着大家一起维权,你是清楚的,我们不是闹事儿,是维权!”
盛凌有些不耐烦地朝我扬了扬手:“别废话了,这里一大堆事呢!胡经理你那边怎么样了,抓紧赶他走,一乱添一乱的,这人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啊!”
我靠,我又成了神经病了?
胡图揉了揉肿胀的眼睛,走到我面前,替盛凌下了逐客令:“走吧,盛总不欢迎你!”
我心里阵阵滴血,瞄了一眼气势逼人的盛凌,我很想好好质问她一番,但试量了再三,还是没忍心。
她这种女人,哪怕有一天拿刀抹在我的脖子上,我也舍不得还手。
于是我干脆强迫自认为,是自己哪里错了。
警铃声声,我像是一个罪犯,心中咯噔了一下。
我又像是一个被全天下抛弃的孤儿,绝望而多余地站在这里,浪费着空气,浪费着这大自然的有限资源。
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我一步一步上了车。这一路上,我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自作多情了呢?本以为,自己一直在做着盛凌保护神的角色。却不承想,我心目的女神,却把我定义为多管闲事儿带头闹事儿的元凶。
本来提新车回来,想开着到孬蛋那里去显摆一下的,现在全然没有了心情。
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让我心里像是堵了一大块石头,闷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更神奇的是,我的大脑甚至出现了短路。我竟然忘记了,我已经在齐剑小区租了楼房而且搬过来了。
如同条件反射一样,我习惯性地,来到了出租房里。
这里一如往昔。
院子里,李梦瑶的衣服,在晾绳上飘摇着,那棵已经快掉光了叶子的葡萄树,用力地缠绕在木头架子上,似乎是在无奈地陈诉着,自己昔日的茂盛与辉煌。
就像是我,在苍白地缅怀着,与盛凌昔日的情分。
然后我习惯性地进了我的房间,准备餐车时,才恍然大悟地苦笑了一声。
我这是怎么了?
傻了吗?
我已经不在这里住了,而且也不在出摊了,我现在是房子肉摊位连锁的小老板,旗下有七家专营房子肉的摊位……
我怎么又鬼使神差地回到这里来了?
我苦笑了一声,坐在门口的大理石台面上,疯狂地抽起了烟。
李梦瑶像是听到了动静,穿着睡衣从她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我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她猛地一阵惊喜:“哥,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站起身,还没等我开口解释,李梦瑶便冲了过来,用双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兴奋地在我脸上亲了好几口:“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离开梦瑶的,不会的。哥,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回来跟梦瑶团圆来了?”
她的热情,让我更是惭愧不已。
我摇了摇头,却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
而女人善变这一则定律,马上又在李梦瑶身上得到了应验。
一番热情的表现之后,李梦瑶突然与我拉开距离,一脸愤怨地说道:“你还回来干什么呀,走了就别回来了!还有你那餐车,你抓紧弄走,在我这里占地方!我还准备着,再找个人过来合租呢!”
“别找了。”我心怀歉意地说道:“房租,我还照付。”
李梦瑶翘着嘴巴,鄙夷地望着我,一字一字地吐出:“用……不……着!是呀,你现在有钱了是吧,不在乎这几百块钱的房租了是吧?我李梦瑶偏偏就不要你的施舍,对于背叛我的人,哼,我不欢迎。你走吧,今天你的行为,属于私闯民宅!”
私闯民宅?
如果说李梦瑶跟我翻脸,是因为我另寻住处离她而去的原因,那么盛凌刚才跟我翻脸,又是一种怎样的缘由?
“好了别闹了!”我主动走过去,将一只手扶在李梦瑶肩膀上,说道:“我知道你是在跟我赌气,我也没……没怎么着啊,就出去租了个房子,你至于吗?”
李梦瑶委屈地抨击道:“你就是嫌弃我了,才走的!”
“我嫌弃你什么?”我苦笑:“我房军鑫这副样子,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
李梦瑶强调道:“你就是嫌弃了!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一点儿不假。你就嫌弃我,嫌弃我是一个KTV公关!跟我住一块,你跌份儿了,丢人了,是不是?”
我语塞,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你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李梦瑶乘胜反问:“哼,说到你心坎上去了对不对?”
我又往嘴里塞了一支烟,微微地摇了摇头。
嘴上的烟气,随风飘荡。
我不奢望,它能耸入云霄,但又同情它只是在眼前,划过一道短暂的痕迹。
“别抽了!”李梦瑶似乎看出了我有心事,从我嘴上把香烟抢走,干脆就塞进她的嘴里,狠狠吸了一口:“说老实话,你肯定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是不是?看你这样子,跟丢了魂似的。”
有时候,被人看穿心事,也是一种欣慰。
我庆幸,在我遭遇心中的女神嫌弃的时候,还有人懂我。
“没……没什么。”我敷衍着,按捺着,胸口处的那团火焰,熊熊地烧了起来,仿佛快要将我燃为灰烬了。
李梦瑶的情绪,再次发生了转折:“哥,老规矩,喝酒去,我帮你解解脑!”
好熟悉的情致,让我冰冷的心里,乍然萌生出一股温热。
我没反对,任由李梦瑶牵住了胳膊,进了屋。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我打开一瞧,是盛凌。我犹豫了一下,接听,但没主动说话。
“听着,给你十五分钟,新概念餐厅见!”
盛凌在那边说道。
这句熟悉的声音,让我有一种置身桃园的朦胧感。
刚才还把我批判的像是肇事凶手似的,这会儿工夫,剧情一下子反转了过来,要请我吃饭?
这种场景,就像是有人刚刚伸手在你脸上打了一个大耳光子,然后马上又轻启朱唇亲了你一口……完全不合逻辑啊!
恐怕吃饭是假,是摆了个鸿门宴吧?
但问题是,我房军鑫不是刘邦,你摆鸿门宴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