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忍不了了!

苏容瑾站在候机室里火冒三丈地想。

都是朋友,都是熟人,又是感情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大家不能明说只能疯狂暗示,怪她自己眼瞎才对不上眼神儿。

欺人太甚!

苏容瑾把手机拿出来,准备打给杨沫,号码已经按了两个,又放了回去……放回去没有两秒钟,就又拿了出来。

江湖传言,发短信分手是最low的方式。

但是不管low不low,她都要给谢毅发微信分手!

可是这次却被乔澈按了回去。

乔澈的手指触到她的手背,苏容瑾登时一愣。

那只是很短的一秒钟,这点逾越的接触,还来不及让苏容瑾觉得不妥或是尴尬,乔澈就已经把手收回去了。

乔澈看看登机口的液晶屏,距离登机还有一点时间。

“你现在还要回去?”

苏容瑾本来就很犹豫,被乔澈一问,更加犹豫了。

行李已经托运,安检已经通过,她去而复返,确实有点儿麻烦。

她定了定神,刚想拜托乔澈把她的行李一道带回A市,却被乔澈抢先开了口。

“回国吧。”

这面容英俊的青年对她笑了一笑,有点儿帅气有点儿邪气,还有一种慢条斯理的从容。

“你现在不冷静,就算回去,也不过是和谢毅撕破脸吵一架,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除了只会让自己更生气。”

……

话虽如此,容瑾仍然觉得自己哔了狗。

不过某种程度而言,哔了谢毅的感觉,可能还不如哔了狗。

容瑾忍气吞声:“那我就什么都不做了?!”

乔澈看了看她仍然拿在手里的手机,像看水晶球的神婆一样未卜先知:“你刚才是要发微信分手吗?”

容瑾:“……”

乔澈也不知怎么从她这里得到答案的,笑了一下:“你除了多给谢毅一个骂你‘神经病’的理由以外,什么都说不清。”

容瑾:“……”

乔澈看她依旧满脸意难平,干脆不劝了,直接微笑着做了总结发言:“以及,我不会帮你拿行李的”

苏容瑾:“……”

好吧。

同样的意思,杨沫的规劝就带着一种让人窝火的憋屈之感。

而乔澈明明从头到尾都在以嘲讽碾压她,容瑾偏偏就被他劝住了。

苏容瑾承认建议本身的正确性,同时也认为,这心情上微妙的不同,一定来源于提建议之人的颜值差异。

乔澈能看透她盛怒之下的六神无主,此刻也能看出她心情平缓后的茫然无措。

一反刚才的有一说一句句扎心,乔澈这次什么都没再说,反而春风和煦地笑了一笑,颇为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走吧。”

这一笑简直比阳光还要明亮。

苏容瑾觉得自己大约被晃了眼睛兼迷惑了心智,登机等候过程一直都迷迷糊糊的。

容瑾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是为色所迷,她觉得自己纯粹是气糊涂了。

乔澈倒是没再多言,也没放任她在原地生闷气,十分绅士的陪着她左右闲逛。

因为时间尚早,“打飞的”飞往全球各处的人们只能在机场就近解决一下早餐,周围几个快餐厅人满为患,只有角落里的一家咖啡馆儿顾客寥寥。

乔澈和容瑾走到近前,一前一后推门而入,咖啡馆门上的小铃铛“叮铃”一响,顿时吸引了唯一一个服务员的注意。

服务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白人女孩,可能因为长相不错,所以总带着一种“我看不起你”的冷淡气场——可能也是因为这个,以至于这家开在机场里的咖啡馆的生意格外不好。

不过服务员可能也并不希望生意好——她超然脱俗,对金钱不屑一顾,听见铃铛响,才放下手里用来欣赏自己绝世美貌的小圆镜,并不热情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之间,容瑾明显地发现,在看到乔澈时,这美女一双湖蓝色的眼睛显而易见的亮了一亮。

随后她的冷淡和懒散一扫而光,容光焕发地走到点单台前,用一副叼着筷子才能练出来的标准微笑,询问乔澈要喝什么。

至于容瑾,嗯,人家根本没理她。

容瑾倒不至于为此生气,只是单纯感慨,颜值才是生产力。

长得比钱好看的乔澈走过去:“A cappuccino,and an Americano.”

服务员含笑多看了乔澈两眼,以一个慢到见证奇迹的速度点过单,向乔澈笑了一笑,自觉十分妩媚多情,然而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见乔澈接招,才略显失望的回过身,不情不愿地去做咖啡了。

在服务员看不见的地方,容瑾终于短暂忘记了自己头上的呼伦贝尔,别有深意地追着乔澈看了一眼,笑的揶揄。

乔澈回过来和她对视,那眼神正人君子极了——是一种“我什么都懂,但是我就是要装不懂”的淡定,笃定了旁人无奈他何。

容瑾自愧不如,无声摸了摸鼻子,微微偏开了视线。

没过多久,乔澈点的咖啡好了,他接过来,按照容瑾的习惯给了她一杯卡布奇诺,自己留了美式,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店员叫住了。

“You ‘ve something left."

容瑾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随身的挎包,发现它好好的挎在胳膊上。

转念一想,自己大概是自作多情了——以服务员这爱答不理的劲儿,就算自己丢了一地美钞,人家恐怕都懒得看一眼。

果然一抬头,店员只看着乔澈,手指深情款款地指着地上一个体积不小的行李包,示意这是他丢的东西。

在乔澈进来之前,店员恐怕很久没正眼看过人了——最起码,乔澈进门儿时如果带着这么个东西,瞎子才能看不见。

容瑾几乎以为这是店员为了留下乔澈而胡扯的理由了——虽然以这位店员的脾性,她可能是真没看见,这行李包是谁丢的。

乔澈摇了摇头,表示这并不是自己的,看意思也不打算管这多出来的闲事儿,只是示意店员收起来等待失主,或者报警。

他讲完这一套说辞,就转过了身。

不同于乔澈的无动于衷,容瑾可能还没从当福尔摩斯的瘾里缓过来,在看清行李包的样子时,微妙地愣了一愣。

她觉得这个行李包莫名眼熟,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迟疑着走上前,想去把这行李包看清楚点儿,却被乔澈一把拦住,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出了咖啡厅的门。

容瑾被乔澈拖走了,捡到的东西又没有人认领,店员才只好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拉开那个包看了一眼。

容瑾出门的时候,余光正好扫到店员打开行李包的身影,行李包里影影绰绰……像是缠枝莲花纹?

青花瓷?

谁来机场带瓷器?练举重吗?

这事儿简直有点儿匪夷所思。

走了几步,容瑾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个行李包上,不过看见乔澈的反应,她还是谨慎地远离了咖啡厅才出声:“哎,那个……”

“包是你的?”

乔澈微微看过来,那双原本带着桃花意的眼睛居然有几分严肃,看得容瑾微微一愣。

“怎么可能。”容瑾摇头道,“就是觉得……”

她还没觉得完,就被乔澈懒洋洋的看了一眼。

“看过油管上一个搞笑视频吗——测试在闹市区,一个人不言不语地放下一个巨大的行李包,然后闷头就跑,周围的人是什么反应?”

容瑾还真看过——大多数人看见那个放东西的人狂奔如脱缰的野狗,其他人就立刻跑得如脱缰的野驴,因为他们都疑心那是炸、弹。

这么一想,她就明白乔澈什么意思了,紧张而狐疑地看了乔澈一眼:“你是说……不能吧?”

乔澈不置可否地偏了一下头,还是微微笑着:“你的求生欲望,还真不是很强……应该不是炸、弹,出门的时候我也看见了,里面装的好像是瓷器,不过,没有人跟你说过吗,机场的东西别乱捡——真有人是落下东西,放在店里也丢不了;如果不是,那就没人知道那是不是什么更危险的东西了。”

这段话成功让容瑾冒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想到了前段时间朋友圈里疯传的一个骗术。

有一批人,专门儿盯着留学生这个群体,平时就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和他们联络,为人还通常豪爽热情,让人很难产生恶感,等到留学生们该回国的时候,这些人就找个借口,托留学生给国内的“亲戚”和“朋友”带东西。还不白带,都是有偿的,给的价格非常诱人而且合理。

这种活儿非常简单,还有钱赚,只要行李箱有富裕地方就能完成任务,因为给的价格很诱人加上是“熟人”拜托,有些学生的行李箱哪怕没有地方了,也会专门儿为这些人创造地方。

这些东西有的是包装完好精美的工艺品,有的是小庄园出产的葡萄酒,反正从表面来看,确实很像带给朋友的小礼物,不过这类东西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密封的。

帮忙带东西的人碍于人情,东西到手之后,根本无法完全打开封口或者包装,对这些东西进行彻底的检查。

直到他们过境时被海关扣住的时候,他们才能一窥内里物品的真容——多数都是毒品,那些所谓的“亲戚”“朋友”当然都是假的,事发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贩毒在国内是重罪,这些留学生不管知不知情,下场都可想而知。

想想这些,容瑾确实有点后怕,如果她把这东西拿在手上的时候警察来了,这简直是个说不清楚的状况——正如乔澈所说,自己的求生欲望确实不是很强。

容瑾觉得自己刚找回来的智商也不怎么够用,听懂了乔澈想要提点的事实,瞬间认怂,马不停蹄地把对那个行李包的熟悉感与好奇心抛诸脑后了。

十分钟后,他们所乘的航班开始了登机提示,容瑾心不在焉地跟着乔澈去排队,却冷不丁被几个人冲散了队列。

冲散队伍的几个人神色慌张,从人群中间穿过的动作也足够粗暴,撞倒了一位已经不能单纯用“健壮”形容的大妈,掀飞了一位男士粉饰太平的假发,还有一辆婴儿车被撞得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里面未经世事险恶的小屁孩儿顿时爆发出惨绝人寰的哭声……

一片鸡飞狗跳。

队伍像被拦腰斩断的蚯蚓一样瞬间分成了两股,人群中的外国面孔也都显然颇有“微词”,夹在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熟悉的“F”开头词汇不绝于耳。

直到他们看清了冲过去的人,这才有些愕然地闭上了嘴。

队列重新汇成一股,大部分乘客的情绪都恢复了稳定,这一秒钟的骚乱瞬间平复。

而容瑾却带着几分愣然,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队列外。

这一切都像是为了印证乔澈的话一样。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刚才冲散队列的几个壮汉分明都是警装,而他们前去的方向,更分明是那人气冷清的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