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喝得东倒西歪，靠在城墙根上抽着烟望着天空，王铎哈着热气道：“好久没这么舒坦了，你知道我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马哲歪着头道：“想什么？”
“我在想去西藏的那次，咱俩不畏严寒咬着牙爬上了珠峰，站在珠峰盯上俯瞰大好河山，那一刻，心突然变平静了，觉得自己太渺小了。人的一生太短暂了，死后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啊，那次以后我看开了，人活着图了什么，好好享受大好年华才是正事。图名图利争了一辈子，倒头来还剩下什么，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
马哲举着烟道：“是啊，你看它，燃尽了就陨灭了。再看看身后的城墙，万年王八，都几百年了还挺在这里。不过，我怎么觉得你看破风尘了，不应该啊。”
王铎耷拉着脑袋，眼眶发红，哽咽着道：“舒娜的事对我打击很大，真的，我对不起她。你是不知道，她临死时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脸上依然挂着笑容，那绝望的眼神不想离去，在留恋尘世的繁华。可是，没有时间了，一点时间都没有了。”
“有时候我真的痛恨自己，没有好好去珍惜她，而在失去的时候才无比后悔。倘若可以用我的命去换，奋不顾身，毫无怨言。然而，一切都晚了。”
王铎也有脆弱的一面，只不过他很少表达。舒娜的死，一直是他的心结。马哲宽慰道：“你能在舒娜病重时不离不弃，而且还与她在病床上结婚，就凭这点就是爷们，换做他人绝对做不到的。所以，不必愧疚，相信舒娜在天堂过得很幸福的。”
王铎点点头道：“她一定过得挺好的。”
“国庆节去西藏，去不去？”
“谁提议的？”
马哲本想说艾溪，想想还是算了，道：“我提议的。”
王铎激动地站起来道：“太好了，我早就想去了，怎么个去法，都有谁？”
“艾溪，晓楼，再叫上李波两口子。”
“为什么不叫梁媛？”
“呃……可以一并叫上。”
王铎擂了一拳道：“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梁媛对你那么好，别辜负了她。”
马哲埋头笑了笑道：“这个话题说过多少次了，我真的拿她当哥们，没别的想法。”
“那你让给我呗。”
王铎这句话很随意，但马哲听清楚了，诧异地道：“你喜欢她？”
王铎有些不好意思，丢掉烟头道：“怎么说呢，她是我见过最仗义豪迈的女人，自打舒娜那件事后改变了想法，发现爱上了她。当然了，她肯定看不上我，只是想想而已。”
不知为什么，王铎说出这话时马哲心里有些凌乱，搂着肩膀鼓励道：“你还别说，我倒觉得你们挺般配的，怎么样，要不我给你递个话？”
“别，千万别！”王铎极力推辞道，“我不想破坏了这层来之不易的友谊，你特娘的太浪费了，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也替媛儿鸣不平。她那么爱你，居然一直拒之千里，而去追求什么孟瑶，她是你的菜吗，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分道扬镳了？你俩的结局我一开始就猜到了，不想说而已。”
马哲感觉到肚子里翻江倒海，硬忍着道：“爱情这种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今天好明天分，而是需要两情相悦。或许你说得对，但我无法迈出那一步。”
“行了！”王铎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道，“重复的话不想再说了，回家吧。”
路过酒吧时，王铎望着灯红酒绿的夜景有些迷乱，回头道：“反正时间还早，要不进去玩玩？”
马哲瞪了一眼道：“精虫上脑了？”
王铎烦躁地道：“老子都快一年没开荤了，总不至于天天用手解决吧，正常生理需要嘛。”
马哲踩住刹车靠边停车，挥挥手道：“你去吧，我在车里等着。”
“你不去？”
“你什么时候见我干过这事？”
“算了，不强求了，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望着王铎的背影，马哲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想与他彻夜长谈的，看来不可能了，干脆回到76号。正准备敲门时，王铎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无法面对另一个艾溪。
在门口站了许久，马哲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客厅灯亮着没人，应该去睡觉了。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着，还是起身收拾东西，决定搬回对面去。艾溪或许睡得太沉，并没有察觉外面的动静。
临走时，马哲关了灯，把房门钥匙放到了鞋柜上。
回到熟悉而陌生的家，已经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回忆。习惯性地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看到孟瑶昨天发的短信，却无法理解其含义。
纠结，空前的纠结。
想起王铎晚上的话，马哲心里空落落的。尽管一遍遍强调梁媛只是哥们，可猛然听到别人喜欢她，还是自己身边的人，总感觉别扭。男人天生有强烈的占有欲，不过能把她托付给王铎还算欣慰的。
王铎虽有不光彩的过去，本质还是好的。至少是个爷们，敢作敢当够义气，可是，梁媛会喜欢他吗？不然。
他太了解梁媛了。一根筋选手，对感情的执着十头牛都拉不出来，在自己身上付出了很多很多。每每想到此，无比内疚和不安。
不管怎么样，希望她能找到理想的归宿。
又回到艾溪身上，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从王铎嘴里与自己了解到的简直判若两人。不过上次讲过的那个伤感故事他一直在怀疑真实性，哪个母亲丢失了孩子置若罔闻，也许，这是个美丽的谎言。
王铎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留个心眼。
马哲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中听到手机响。不耐烦地接了起来，道：“谁啊？”
对方凶巴巴地道：“你是马哲吗？”
“怎么了。”
“我是三里湾街道派出所的，王铎是你朋友？”
马哲一下子清醒了，坐起来道：“是的，他怎么了？”
“过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