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天消失了。

没有告别，甚至没有预兆。

大典后的某一天，林子宸来到呓语轩，将两样东西交给了洛连城。

那是两个青色的药囊子，洛连城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在海风村的时候算天买下的，可他记得当时分明只买了一个才对。

洛连城将药囊子拿在手中，发现两个的重量并不相同，他右手的那个明显重了不少，而且还有硬物感。

他看了林子宸一眼，随后将药囊打开。

扑鼻而来的是熟悉的药草香，而那药囊子来躺着的除了药草还有一个小小的木雕。

洛连城取出木雕拿在手中端详，木雕还没他的手掌大，却雕刻得十分精巧。

那是一个站立着的小少年，不知怎的，洛连城觉得特别眼熟。

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右手一颤，木雕从他手中滑落。

在落地之前，木雕被林子宸给接住，他再次地将木雕放入洛连城的手中，道：

“此二物乃算天大人留给先生的，大人厌倦了江湖事，隐归山林，临走前嘱咐我将这些带给先生，还给先生捎了一句话。”

洛连城抬头，道：“什么话？”

“此后再无人困你自由。

“余生珍重。”

余生。

珍重。

洛连城扯了扯唇角，那双清透的眸子莫名染了丝丝雾气，他垂眸望着手中的药囊与木雕，许久都未说话。

林子宸没有出声打扰，只沉默在一旁，静待洛连城缓过神。

过了十分漫长的时间，洛连城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微哑，

“他，归隐何山？何时走的？”

“山不知何名，走时乃七月初七辰时，阴天。”

洛连城眨了眨眼，眸子里划过黯淡的光，他低声道：“阴天好，他喜欢阴天。”

林子宸道：“先生喜欢。”

洛连城微怔，抓着木雕的五指悄然收拢，指腹摸到木雕的棱角，觉得很硬，如同他的内心一样，又冷又硬。

“大人还交代了，若是先生想离开玲珑阁，可以直接离开；若是先生想留，想留到何时都可以；若是先生只是想离开一阵子，那么随时都可以回来。

“以上，便是我替大人告知先生的所有事。”

洛连城点点头，道了声谢。

林子宸却没有走，他沉默了会儿说道：“我也有几句话想对先生说。”

“他人的看法，先生大可不必太在意。

“如今大人已隐世，许多事情先生都应该放下了，是非对错其实早已模糊，再多追究也无用处。”

林子宸极少会说这么多话，让洛连城恍惚地以为这还是当年那个，刚进入玲珑阁的天真少年。

不过这哪是个少年会说的话，洛连城又笑着摇了摇头。

洛连城道：“是我太过固执。”

“不，是先生心里太苦。”

林子宸说完，郑重地向洛连城行了礼，随后便退出了洛连城的房间。

屋子里窗户敞着，风吹穿堂过，阳光肆意洒落，却空余一人。

洛连城摊开手掌，望着立在掌心的自己年少时的雕像，就仿佛穿越了时光，与当年的自己对视。

从少年的眼中，洛连城没有看见伤痛与绝望。

他是自由的，纯洁的，心怀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