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怕你冻着。”申一甲说着,把被子掀起来,盖在姜玉慧的身上。
“我把电褥子打开。”姜玉慧说着,往里挪了挪,给申一甲让出了地方。
申一甲打开电褥子,一撇腿上了床,把被子裹好。屋里是很凉,他钻进了被子,心里才升出一丝暖意。
姜玉慧打开了卧室里的电视,漫不经心地翻着频道。
“一甲,你现在都是秘书室主任了,没考虑买个自己的房子吗?”姜玉慧问。
申一甲搂着姜玉慧的胳膊立刻松开了,她的话太敏感了,让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慧,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咱们要买房子的话,也得买个差不多的吧,不说比这套房子好,怎么也不能差吧?”申一甲说。
“那你倒是买啊。”姜玉慧说,“咱们老是住着老姜的房子,我心里不仗义啊!”
“是是是。”申一甲连声应着,“我也觉得不仗义。”
要是在半年前,姜玉慧让申一甲买房,他还真有点心虚。主要是钱不够,交了房贷,就剩不下什么钱了,拿什么结婚啊?
现在不同了,他从推拿店退股的钱,本来想给于纯虹治病用,可是于纯虹一走,这笔钱就用不上了。他在于纯虹住院时花的五万块钱,姜震东也通过姜玉慧退了回来,她一分都没有截留。
姜玉慧当时曾问过他:“这五万块是你借的啊,还是你的存款啊?”
“在推拿店借的。”申一甲说。
“你结婚房子都没买,有的家具也没买,就办了二十桌酒席,多数还都是我掏的钱,你的钱呢?”姜玉慧问。
“银行呢。”申一甲淡淡地说,“十万块,死期的。”
“那我爸怎么说,纯虹住院的时候,你要拿二十万呢?”姜玉慧问。
“我是想帮帮你爸啊,于纯虹的病要花很多钱,他哪儿来那么多钱啊?”申一甲说。
申一甲露出一脸苦笑,这回看出来了,姜玉慧是姜震东的亲闺女,两个人虽然经常斗嘴,好像互相还很看不惯,但关键时候还是无话不谈的。他的这点信息,姜震东都告诉他闺女了。
“你就二十万啊?”姜玉慧问,“你毕业时间也不短了,就存了二十万?”
申一甲笑道:“二十万少吗?要不是我当年干过推拿师,这二十万也没有啊,靠咱们这点死工资,别说二十万了,五万都攒不上。”
姜玉慧沉默了,没完没了地调着频道。
“小慧,我还不到三十岁,不靠父母,就靠自己,就能攒到二十万,我容易嘛我?”申一甲说。
姜玉慧咯咯笑了:“你能行了吧?”
两个人正聊着,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申一甲腾地下了床,这是谁啊,这么晚了,敲门声还这么大。他打开看孔,向外面瞧了瞧,立刻笑出了声,供热站经理又回来了。
“上水回水都调完了,看看温度怎么样?”经理说。
这老兄也太敬业了,不仅把供热阀调了,还亲自上楼看看温度有没有变化,简直太难得了。
经理一手拿着那个测温仪,一手在暖气片上摸着。申一甲心得很得意,唉,姜玉慧正好在家,他简直太有面子了。
经理来到卧室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个……这个卧室我就不进去了。”经理向卧室里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来,“温度上来挺快,也就二十分钟吧,屋里的温度上来的四度,一会儿还能上。”
“太好了,谢谢你们。”申一甲说。
一连几天,申一甲都在收集全市的房产信息,哪个地方又盖新楼了,哪家开发商信誉更好,哪个楼盘质量更好。住着姜震东提供的房子,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听说青山市这几年来了一个新书记以后,引进了南方的开发商,房价不断攀升,说不定什么时候,蓝河也会受到影响,不如趁早把新房买了。
申一甲想到了见面熟的房产开发商杜总。
这个杜总可是个精明人,原来在国有建筑公司总经理,国企改制以后,公司改制为民营企业,他就摇身一变,成了民营开发公司的老总。
他到了党政机关大楼里,永远是一付明媚的笑脸,申一甲在政府当秘书的时候,他就经常出入政府大楼,和一些市领导混得很熟。
杜总对申一甲这些领导秘书也很客气,有时还会甩个礼物,请个吃什么的。申一甲没有喝过他的酒,却接受过他的小礼物,当然是几百块钱,很不起眼的东西,往往是秘书室里人人都有份的。
前些天市委书记宫树仁学习回来,这个杜总还来找过他,只是宫书记没有专门接见他,让他有什么事,写个材料报上来。
申一甲听说杜总的开发公司很有实力,在市里也有几处在建的楼盘,能不能和他打个招呼,从他那儿买套房子呢?质量应该有保证吧?价格也能优惠一些。
申一甲从抽屉里翻出他留下的名片,按着上面的号码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申主任!申大主任!”杜总接到申一甲的电话,似乎很兴奋。
“杜总你好,忙什么呢?”申一甲问。
“不忙,不忙,有什么指示,您尽管吩咐。”杜总说。
“指示不敢当。”申一甲不想开门见山,直接说事,毕竟不太熟,互相没有什么交集嘛。
“申主任亲自打电话来,我杜某受崇若惊啊。”杜总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您一句话。”
“听说杜总事业干得不错啊。蓝河有几座地标式建筑都是你们建的。”申一甲不得不这么说,求人办事嘛,又帮不了人家什么,几句好听话还是应该说的。
“申主任过奖了。”杜总说,“那都是老黄历了,你等明年的,如果顺利的话,两处新楼盘同时开工,那房子那质量,不是我吹,在蓝河你就找不着这么好的房子了。”
申一甲心里暗喜,那赶情好啊,他想买的不就是这样的房子吗?
“这么好的房子,那得卖多少钱啊?”这才是申一甲最关心的事情。
“不贵。一千多,咱们蓝河的房子卖不上价,最便宜越没有买。”杜总说,“而且现在老百姓买期房意愿不太强烈,怕碰上一房多售,我们这些开发商日子不好过啊!”
一千多,多多少啊?申一甲觉得杜总的话太笼统了。一千一是一千多,一千九也是一千多,那可差多了。
“啊,刚才看到你的名片,就给你打了个电话,没什么事,唉,对了,宫树仁让你写的那个报告完了没有?”申一甲觉得自己打电话怎么也得有个理由啊,杜总既然能找到宫书记,一定是有什么大事需要领导拍板,他不如趁这个机会,向杜总开口。
“谢谢申主任关心。”杜总说,“正写着呢,有些数据还要进一步核实,估计还得几天。”
“不急不急,我就是问问。”申一甲说。
“宫书记提起这事了?”杜总问。
“噢没有。”申一甲说,“领导事多,一般像这种非常具体的事情,我们这些秘书就代劳了。”
“哟申一甲厉害。”杜总说,“前途不可限量啊。”
申一甲忽然觉得,就这样求杜总给留套好房子,还是有点唐突,最好是由他主动提出来,他再顺口答应,那样会显得他不那么功利。
“好了杜总,不打扰您了,材料出来以后,前给我打个电话,别让您大老板白跑一趟。”申一甲说。
“谢谢谢谢,一定一定。”杜总忽然话峰一转,“这样呗申主任,我看咱们哥俩挺投脾气的,我晚上搭个场子,您给个面子呗!”
申一甲见机会来了,杜总很有悟性啊,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杜总太客气了。”申一甲说,“我现在身不由己啊,每天的时间要跟着领导的作息走,我倒是很想与大哥坐坐,可是不知道晚上有没有时间啊。”
申一甲清楚,宫书记今天晚上没有什么特别安排,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应该正常下班,正点回家。可是他不能那么说啊,那显得他多闲啊。
“那不要紧,你先安排着,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什么时候到,这样你满意吗?”杜总倒是很爽快。
“呵呵,杜哥,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申一甲虽然管杜总叫杜哥,可是他至少也应该有五十岁了,不过这么叫起来亲切。
“行,就这么定了,我先定个地方,再圈几个兄弟。”杜总说。
“杜哥等一下。”申一甲怕杜总挂断电话,“哥哥要是有心的吧,就不要再圈人了,我现在这身份,不适合参加这种聚餐。就我们两个人吧,你请客,我买单。”
“听申主任的,不过买单就免了吧。”杜总说,“这样,我再少找两个朋友,小妹妹怎么样?”
申一甲一听就笑了,杜总都多大了,脑袋上的头发都要撂荒了,还惦记小妹妹呢。杜总要是找个妹妹陪酒,那还不得给他找个阿姨啊!
“申主任,我可不是开玩笑啊,咱们就这么定了。”杜总说。
“杜总,要找你找吧,我不用。”申一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