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那个长官否认他的身份后不久就病逝了。

到现在算是死无对证，他也没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起这件事，龙枭脸色如常，眼底却藏着暗沉沉的怒意。

他是真的没想到，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他想用生命忠诚以对的人会把他推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然而，苏锦然的内心，除了替父亲感到愤怒和不平，还觉得原本维护正义的人不该背负这样的冤屈生活一辈子。

哪怕这个人已经因为别人的错误踏入歧途，他原本该有的清白也不该被玷污。

可是，长官否认，原有的档案也被销毁了，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苏锦然皱紧眉头，轻咬唇角，半晌，才沉沉问道，“除了档案，就没有其他能证明的材料了吗？”

尽管不抱什么希望，龙枭还是认真地，把他身份转换的那天，仔细回忆了一遍。

身为卧底，当然是真正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才能埋得深，才更容易取得敌人的信任。

所以那天跟他见面的，只有那个长官，这也就造成了，除了那个长官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证明他身份的死局。

长官告诉他国际刑侦局想要一举歼灭暗夜组织，把这棵罪孽深重的大树彻底连根拔起，为此，需要一个能站到暗夜组织大boss身边的卧底。

而年轻有能力，并且没有任何家人的龙枭就成为了合适的人选。

长官跟他讲了很多跟暗夜组织犯下的罪行，激起他骨子里的正义感之后，交给他一份同意书，证明他是自愿进入暗夜组织当卧底。

热血充头的他想也没想就签下了自己名字。

然后长官拿出他在莫尔帝国所有的警员档案，一把火烧了他能够在太阳光下行走的身份。

等等。

回忆到这里的龙枭，忽然脊背发僵。

他好像知道了！

能够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那份同意书……”他轻声呢喃着，茫然成黑雾的眼底渐渐焕发出异样光彩，“锦然，我知道了，那份我亲笔签名的同意书就能够证明我的身份！”

苏锦然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所说的同意书是什么，不过她觉得奇怪，“那份同意书，有可能也被那个长官销毁了吧？还能找到吗？”

“可以！”龙枭很兴奋，“为了保障卧底的安全，这种同意书会脱离警界，保存到军界。”

也就是说，那个长官手再长，也绝对伸不到军界去，那份同意书也不会被销毁。

不过，龙枭脸上激动的光芒并没有保持太久，便渐渐暗淡下来，他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低落地说道，“只是不知道，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份同意书还有没有被保存下来。”

而且，当年长官一口咬定他叛离警方之后，他没有及时向军界提起出示同意书，反而受到妻子死亡女儿下落不明的刺激，一气之下干脆承认了自己就是暗夜组织大boss的身份。

他不知道，军界会不会因此已经销毁了最后的证据。

见他情绪变得有些消沉，苏锦然连忙上前捧住他的手，面带微笑地说道，“爸爸，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不是吗？别气馁，既然有了一丝希望，我们为什么不能试试？”

龙枭回过神来，垂眸看着反过来安慰他的女儿，不由得扫除了内心的阴霾，朝女儿笑了笑，“锦然，你跟你妈妈真的很像。当年，她也是像你一样，直到最后一刻，都保持着极度的乐观与积极。”

他没有说的是，就因为受到童远歌的影响，他才熬过了那些，遭遇背叛后多次想要以死明志的日日夜夜。

尽管对母亲没有任何印象，听到龙枭这么说，苏锦然还是觉得很开心。

因为这句话，她才有种在这个世界上她也有亲人也有家的感觉。

她唇角挽起，又问，“那份同意书在军界的话，不知道厉焱爵能不能帮上忙。”

毕竟，相对龙枭现在的身份，厉焱爵更容易跟国际军界搭上话。

提到厉焱爵，龙枭眸底微沉，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厉焱爵一早就知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们一家人瞒了你这么久，你就一点也不怨他？”

苏锦然抬眼探究地看着龙枭，确定他这么问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之后，才回答说，“我相信他，即便是有意瞒我也是为我好。”

真要仔细分析，苏锦然甚至能猜到厉焱爵这么做的原因。

一来，暗夜组织虽然实力强大，黑白两道都不敢轻易冒犯，可真要有人起了灭掉暗夜组织的心思，那里转眼就会成刀山火海。

他怎么允许她处于那样凶险的境地？

二来，苏锦然有些厚脸皮的想，她的长官大人这么想方设法地瞒着她，无非是怕她跟父亲相认后不要他吧?

这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在这种事情上，苏锦然脑回路一向很清晰，不会钻那种矫情造作的牛角尖。

就像她跟父亲相认一样，把过去解释清楚后，她也不会拘泥于曾经的怨恨。

听她这么说，龙枭只觉得，不愧是他和童远歌的女儿，这么小就能做到足够的睿智豁达。

事实上，他那么问还真不是要挑拨什么，厉焱爵对苏锦然怎么样，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见龙枭不再说话，苏锦然把话题扯了回去，“那个同意书会放在军界什么部门？或许，厉焱爵真的能帮上忙也不一定。”

对此，龙枭的态度倒是不怎么热衷，“这件事不急。厉焱爵这小子不是在忙着军演吗?等他忙完了再说吧。”

苏锦然一想，也是，就算是她，现在也很难能联系到厉焱爵。

她点点头，回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天又阴了下来。

看来，又是一场大雪将至。

“时间不早了，爸爸，我该走了，回去还要跟莉莉丝谈谈，看能不能问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苏锦然说着，把那条项链放进了包里。

“要是有线索，随时联系我。”

见她要走，龙枭纵使不舍，也没拦着。能够这么顺利的相认，他觉得，向来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生，终于开始出现令他欣喜的转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