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拉莱耶和士子们辞别，约了一些有的没的下次再会的屁话。大家就各自摇摇摆摆地分头而去了。

夜里的万花园依然是灯红酒绿，人们来来往往。还是那个打扮得跟贵妇一样的女人站在门口迎客，看到拉莱耶来了，她双目放光地迎了上来：“哎呀展公子！今天也来了呀？快里面请，还是叫小红吧？”

拉莱耶点点头，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到女人胸间：“对，还是小红，我和她有约。”

他早就想尝试这么递银票了。但是给他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就好像在人窥视下偷东西，又好像在课堂上做小动作一样，让他莫名心悸。

拉莱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难道是“天尊”留下的小手段？

毕竟雷达阵列查查物质上的变化还行，各种力场磁场方面的物理波动也行，但是“天尊”好像是用什么神念来感应事物的，这就是时空管理局的弱项了。那些所谓修士将法门保护得极其严密，即使和时空管理局有所合作，但一直以来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而“天尊”又是连那群修真世家都不知道来历的家伙，更加难以捉摸。拉莱耶想起和“天尊”交手的时候，“天尊”看到攻击对拉莱耶毫无效果，便施加了一个小小的法术，将拉莱耶直接锚定在空间中，眼睁睁地看着“天尊”将一个世界吸为空无。

直到现在，时空管理局都没有通过“天尊”的手法找到他的来历。只能确定，“天尊”来的地方，一定是时空管理局未能掌控的世界，甚至可能连接触都没接触过。

“展公子？在想什么呢？”

拉莱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坐到昨天的雅间之中，和小红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满满的酒菜。

“啊！谢谢小姐姐！哎呀！百花酿！”拉莱耶向小红挤了挤眼：“还有这烧鸡！”

拉莱耶大吃大喝的时候，小红笑着说：“今天我就不跟公子多啰嗦了，一会儿跟公子介绍的那位姓沈，名叫沈瑞，年少有才，小小年纪就执掌钦天监。他把钦天监打理得井井有条，订正历法，算日食月食一丝不差。最近圣上就将算祥瑞的活也交给他了，现在他天天跑来哭，求安慰……

钱又没几个钱，天天跑来我们这里吃吃喝喝撩妹子，又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我们也不敢说什么……”

小红的声音越来越低。

“哦哦哦，我懂了我懂了，我出钱，你们出服务，然后我从他那边听故事？”拉莱耶喝了一大口酒：“他什么时候到？”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公子多吃点多喝点，吃饱了我们就过去。”小红殷勤地给拉莱耶倒酒布菜。

拉莱耶像是风卷残云一样，将桌上的酒菜吃得干干净净，正要拉起袖子擦嘴。小红笑着拦住拉莱耶的手，拿着手帕给拉莱耶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嘴：“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心急。”

拉莱耶乖乖地坐着不动，等小红擦完了，习惯性地拉起袖子又擦了一遍。倒不是嫌弃小红，实在是拉莱耶不习惯用有香味的帕子，总感觉没擦干净似的。

小红气得满脸通红，愤愤地捶了拉莱耶一拳，从雅间里走出去。

拉莱耶还以为小红出去交代啥事儿呢，大喇喇地坐雅间里没动弹。就看到小红在门口探出脑袋来：“哎哟，展公子还等什么呢？沈大人都已经到了。”

拉莱耶一拍脑门：“哦哦哦，来了来了。”

钦天监的沈大人并没有坐雅间，而是坐在下面的大堂里，一个人自斟自饮。现在时辰还早，看那顾影自怜的小背影儿，倒是还没喝醉。

小红冲着那沈大人就去了：“哎呦喂，沈大人，怎么不叫个相熟的姑娘来陪陪您？一个人喝酒多难受哇！”

那沈大人扭过头来，真是一副好皮囊。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白无须，眼神茫然，挺好看挺修长的双眉耷拉了下来。真是可惜了的，拉莱耶心里暗暗感叹，如果精神起来的话，那对乌黑的大眼睛和那两抹修长笔挺的眉毛可是神采飞扬得很。

沈大人又喝了杯酒，为难地说：“可是……可是我没钱了啊……”

小红噗噗地笑了起来：“没钱不打紧呀，今天我给您哪，介绍个朋友。您看，这位是展获展公子。展公子，还不来见过沈大人？”

拉莱耶凑过去作揖见礼。

沈大人立刻警觉起来，就像只小动物听到风吹草动一样，竖起耳朵，瞪着眼睛：“红姑娘，你想怎样？本官跟你说，本官不做那些龌蹉事情啊……”

小红无奈地扶额，拉莱耶尴尬地说不出话。

小红无力地说：“沈大人您想哪儿去了哟！”

“买官也不行！”

“哎呦！不是！”

沈大人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狐疑地打量着小红和拉莱耶：“那你们想要做什么？”

小红被气得满面通红：“我的沈大人呀！这位展获展公子最喜欢听些逸闻轶事，特别是关于宝贝呀、奇物啊之类的事情啦，山野志怪啦什么的。小红我一想啊，沈大人不是就在朝廷里负责这事儿吗？就让展公子请您喝酒，陪您聊天。钱的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

沈大人双手捂着脸小声哀嚎起来：“这更糟糕啊！好多事儿都是宫廷秘闻，不能说啊！”

小红叹了口气，小声说：“沈大人哪，说啥都是您说了算哪，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咱就不说，好不好？”

沈大人把两只眼睛露在手指头外头，眨了眨：“真的？”

“真的！”

“酒随便我喝？姑娘随便我叫？菜随便我吃？”

拉莱耶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拍桌子上。

沈大人两眼放光，胸膛都挺直了几分，眉宇间愁色尽去，眉飞色舞的，倒是真的精神起来了。

他站起身来，振了振袖子，整理了下领口，奇怪地打量了一眼小红和拉莱耶：“还等什么呢？咱们去雅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