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
秦夜离看着他深爱的人从他怀中突然消失,下一刻已经远远飞遁到了天边,他下意识追了几步,飞遁到了天边的人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握紧拳头死死盯着那个小黑点消失的地方,秦夜离心头血气翻涌,冲击得他脑子一昏。
他的卿卿,彻底丢下他了。
他再也无处寻找卿卿的痕迹。
意识到这一点,秦夜离心口一阵阵绞痛,喉头一热,便有血腥气溢满了口腔。
他竭力将喉间的鲜血咽下去,然后缓缓回头看着已经被吓傻了的年轻男子。
刚才承夜和无颜突然开口说话,他已经被吓得不轻,下一刻突然看到活生生的人消失不见,他更是吓得心脏紧缩,险些就晕过去了!
一个“妖”字卡在喉咙里,想说却不敢说出来。
这可是秦王妃啊!
威名赫赫的秦王爷怎么会跟一个妖怪在一起呢?
“王爷——”
吓得精神恍惚的年轻男子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看见追了几步出去的人缓缓转身,目光冰冷无情的盯着他,他顿时背脊一麻。
完了!
他今天怕是要死在这儿了吧!
之前得罪了王爷那笔账王爷还没跟他清算的,现在又好像知道了不该他知道的惊天大秘密,王爷绝对会杀他灭口的!
秦夜离一步步走到这该死的混账面前,怒急攻心的他狠狠一脚踹在这混账胸口!
看着“哇”的一声吐了血,然后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秦夜离狠狠握紧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想杀人的暴戾情绪。
如果不是这混账,之前卿卿在面摊那儿时他就可以靠近卿卿了,之后就能哄好卿卿,跟卿卿一起回她的家!
可是因为这混账东西的出现,一切都毁了!
这混账东西提什么不好,非要提面具!
他勾起了卿卿对有苏最深的愧疚和思念,好不容易妥协了的卿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再也找不到他的卿卿了。
狠狠闭了闭眼睛,秦夜离在自己克制不住试图了结这人性命之前,逼着自己转身离开。
卿卿虽然是大妖,可她不是个滥杀的人。
她一定不想看到他滥杀无辜的,尤其这个人还是因为跟她搭讪才被他记恨,他要是冲动之下杀了这个人,卿卿更不会原谅他了。
秦夜离站在屋檐上,盯着卿卿离开的方向看得眼睛都产生了泪意,他才调头往北关主城的方向回去。
他不能跟无头苍蝇一样盲目的追上去,现在卿卿已经在几千里之外,他根本追不上,反而还会在寻找她的路途中耽搁时间。
他得回秦王府去!
一则,去了京城两天的苏朗肯定马上就要回北关了,他只要等到了苏朗,就能从苏朗口中知道狐族秘地在何处。二则,苏朗那些狐子狐孙们还在北关,即便苏朗收到卿卿的指令直接从京城回狐族秘地去找卿卿了,他回北关也不会扑个空,他还能从苏朗那些子孙后代口中问出狐族秘
地在何方。
捏紧腰间的苏琳琅内丹,秦夜离眼眸沉沉。
如果上面这两个法子都行不通,如果他找遍天下也找不到狐族秘地在何处,那他也还有最后一条路!
……
秦王府。
秦王府有一个在府中操劳多年的老管家,之前因为家中有事,慕容秋水给他老人家放了个假,他知道王府中平安无事,便安心的在老家一直呆着。
前些天他收到了慕容秋水的信,信上说王府添了一位小公子两位小小姐,不久后就要办满月酒,需要他老人家回来帮忙操办宴席,他老人家高兴得立刻就启程回来了。
他们家王爷终于有后了,还一添就添了三个小宝宝,看着王爷长大的他老人家能不高兴吗?
他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谁知道入了府中,却见府中上下没一个人脸上是带笑的,一个个惊惶无措,仿佛失去了主人一般。
老管家急坏了!
王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一路走来,北关百姓跟以往一样乐呵呵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北关主城内的空气比之前好了很多,生活在主城的百姓们比之前精神面貌更好了一些,如果秦
王府出事了,百姓们哪儿能高兴得起来啊?
老管家顾不上询问面带惊慌的奴仆们,他径直去了老王妃居住的长念楼。
去了长念楼的他扑了个空,那里已经没人住了。
被丫鬟告知老王妃去了锦粹堂后,老管家又一路着急忙慌的去了锦粹堂,让他吃惊的是,老王妃的锦粹堂外面竟然连一个守卫的侍卫都没有!
人呢?
王府的侍卫们都是王爷和老王妃从军营中严格挑选出来的,绝对不会擅离职守,守卫的人如今一个都不见了,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惊吓得六神无主的老管家跌跌撞撞的来到慕容秋水面前,开口就问,“娘娘,府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慕容秋水沉默的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望着风尘仆仆的老管家。
她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披风将她整个身子笼罩在其中,也将她的断臂掩住了。
老管家没发现慕容秋水断了一条胳膊,只依稀发现慕容秋水眼睛浮肿,好像哭过。
他一见素来冷硬坚强的老王妃都哭过了,知道事情肯定不妙,他一颗苍老的心急坠而下如入冰窖,让他彻底慌了神!
“娘娘,您说句话啊!您这样沉默不语,让老奴心里没底啊!”老管家也着急得红了眼眶,急急道:“娘娘您不是让老奴回来给小公子小小姐准备满月酒吗?王府有喜事,大家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老奴一路走来,见阖府上下没一个人脸
上带笑?他们一个个就跟……就跟……”
后面的难听比喻,老管家不敢说出来。
老迈的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着急的凝视着慕容秋水,等着慕容秋水告诉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面无表情犹如雕塑般的慕容秋水听到老管家口中那“满月酒”三个字,表情终于崩裂。
豆大的眼泪从她红肿的眼眶中滑落,从惨无人色的脸颊上一路滚落到下巴,最终啪嗒一声滴落在地面。
她恍惚的望着之前秦夜离和苏卿若离开的方向,惨淡的笑了一声,哀哀的低声说:“满月酒?王府再也办不了满月酒了……再也办不了了……”
她的宝贝孙女,被她害得下落不明。
她的儿媳被她伤了心,抱着剩下的两个孩子离开。
连她唯一的儿子,也抛弃她这个母亲不要了,跟着媳妇走了。
孩子全都走了,哪儿来的满月酒可办?
慕容秋水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拼命往下砸落,她无声无息的流着泪,却不敢让自己委屈的哭出声来。
她怎么敢委屈呢?
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啊!是她昏了头,口口声声威胁儿子,说如果儿子不听话就跟儿子断绝母子关系,还说,自今日起,不管她是死是活,他都得立刻带着他媳妇滚出秦王府,她从此再没有儿子
,他们秦王府再没有秦王——
看,报应来得多快啊,她刚刚说完这句话不久,她儿子果然就跟他媳妇儿一块滚出了秦王府,从今以后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她如她所说的一样,她从今以后再没有儿子,他们秦王府从今以后再也没有秦王……老管家震惊得身形一晃,下意识追问道:“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再也办不了满月酒了?小王爷呢?王妃娘娘呢?您信中说的小公子和小小姐呢?他们人都去哪儿了
?”
听着老管家每一句话都不离那些已经离开的人,慕容秋水心痛如绞,削尖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连身子都控制不住的有几分颤抖。
她缓缓垂下眼眸,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悲伤和绝望,她说出的话,嗓音轻轻的,好像微风轻轻一吹就能将她的声音吹散——
“他们全都走了……全走了……”她任由脸上的新泪覆盖了之前泪水的旧痕,哑声道,“这是我的报应……我弄丢了她的孩子,于是,她也带走了我唯一的儿子,让我今生今世再也见不了我儿子一面,让我
死后无人送终……报应……我的报应……”
她嘴里喃喃念着“报应”两个字,从敞开的门扉中望着碧蓝的天。
接连不断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恍惚间,她隐约看到有一抹瘦削的身影从不远处的空中掠过,熟悉得就像是她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夜儿!”
慕容秋水一怔,随即猛地站起身来,惊喜的踉踉跄跄走到门边仰头看着天上。
她睁大眼睛努力在刚刚看到熟悉身影的地方寻找着儿子的踪迹,可是那片天干干净净的,一朵云都不见,哪儿有她儿子的踪影?
是她看错了吗?
不……
她抬手狠狠擦拭着眼睛,想要将模糊了视线的泪水擦干,可是她越是用力擦拭,泪水越是如泉喷涌,无论她如何用力的看天上,那里依旧没有她儿子的痕迹。
她最终颓然倒地。
……秦夜离此刻,正站在崆元部落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