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若一看这打扮，这瘦小的身形，她立刻就猜出来了，他应该是宁大和的那位小伙伴，长着一张其丑无比的脸的小可怜虫。
于是她很快就猜到了，孟纯阳和秦清澜这个样子，应该是被这小家伙的脸弄的吧？
她之前就猜测这种其丑无比的人脸上多半是有阵法在作怪，导致靠近他的人看到他的脸后就会被阵法所伤，然后才会产生恶心呕吐的生理痛苦。
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小家伙不止能让人恶心呕吐，竟然还能伤害到秦清澜这样的鬼魂，实在是奇怪。
“你刚刚揭开了你的黑巾？”
苏卿若平静的问。
宁大和着急的想帮小伙伴解释，却被小伙伴骨瘦如柴的手指按在肩膀上，止住了他的话头。宁大和只好闭了嘴，然后那小孩儿自己出声回答，“是。我们刚刚是从狗洞里钻进来的，狗洞太小，我头上的帷帽过不去，就被我取下来从墙上抛过来了。等我钻进来，捡起帷帽想戴上时，就看到了突然出
现的狐狸。”
他微微偏头，隔着黑巾看着痛苦抽搐的傻狐狸孟纯阳，垂首道，“以前那些人看到我的脸虽然会恶心呕吐，但从没有像这只狐狸和那只鬼这样……”
说到这儿他自嘲的掀了掀唇。
他以为看到他的人恶心想吐已经能够证明他这张脸丑得具备很大的杀伤力了，没想到今天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原来他的脸，还能丑到让狐狸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地步。
原来他的脸，还能丑到让鬼魂的魂体都开始虚弱的地步。
他轻笑。
是不是随着他的年龄增长，他会丑得越来越可怕？到时候伤害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果然，他这种人就不应该活着吧。
如果自杀能不下十八层地狱的话，该多好。
想到这里，他不禁抬起头，隔着黑巾与苏卿若对视。
他记得宁大和今天跟他说的，眼前这位王妃娘娘有办法让他死了以后直接投胎，不用下十八层地狱受苦。
他抿了抿唇，眼中有着犹如即将熄灭的火星一样的丁点期望，“宁大和说，只要我替您做些事，您就能让我免去下十八层地狱之苦，让我能直接投胎——您说的是真的吗？”
苏卿若一边将灵气过渡到傻狐狸体内，一边淡淡的看着那个小家伙，“先揭开你的黑巾让我看看你的脸，如果你达不到的我要求，我不会要你。”
旁边搀扶着秦清澜的秦夜离显然也猜到了这小孩儿的身份。
在知道秦清澜的魂体没有大碍后，他便也紧盯着小孩儿头上的帷帽，想看看这小孩儿究竟丑到了什么地步，竟能让他父亲受到冲击。
那边，小家伙听到苏卿若要他摘下帷帽的要求，他没有立刻答应。
在他沉默犹豫的时候，苏卿若已经用灵力将傻狐狸孟纯阳的伤痛抚平，然后走到秦夜离身边，抱歉的对秦清澜说：“父亲，您魂体受损，如今需要的是大量阴气，我的灵力对您此刻的情况没有用。”
她刚刚给孟纯阳输送了灵力，她怕秦清澜和秦夜离误会。
秦清澜虚弱的笑着，“没事，等会儿我去戾王的养魂血玉中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苏卿若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那边，小家伙沉默半天，终于低低的开口了，“您确定要看吗？您身边那只鬼，和那只狐狸，都是因为看了我的脸才变成那样的。”
苏卿若说，“要看。”
那小家伙低着头，“是你们自己要看，如果你们等会儿也变成狐狸那样了，这罪过我不会背的。”
“好，不管等会儿多难受，我们自己负责。”
苏卿若忍笑，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尽管他的糟糕经历让他的言谈举止像大人一般老成了，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他属于小孩子的害怕和不安。
那小家伙见苏卿若承诺了不会追究他责任，这才抬起苍白瘦弱的小手，将头上的黑色帷帽摘掉。
于是他那张人见人怕的脸暴露出来，在清冷的月色下落入在场所有人眼中。
苏卿若打眼一看，那张脸分明没有任何丑陋的脓包和恶疮，甚至都没有宁大和脸上那种横七竖八的疤痕，但还不等她看清他的五官，下一瞬，他那张脸仿佛眨眼间就发生了变化！
他的五官如漩涡般扭曲，一种让她厌恶的情绪从心底滋生，胃部也开始轻微翻腾，恶心想吐的滋味让她不得不移开了视线不再看那张脸。
但她移开视线那一瞬，她脑海中关于他那张脸的第一印象就模糊了，只余下一种“这人好丑”的感觉在脑海中盘旋，可他具体丑成了什么样，她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印象。
只知道，这人丑，很丑。
而这都还是因为苏卿若恢复了上古大妖的本体，身体强大的缘故，才能勉强抵抗住他的脸给她带来的伤害。
至于旁边的秦夜离，已经脸色发白。
他的神识没有苏卿若强大，当他去看那小孩儿的脸那一瞬，他就产生了恶心的冲动，逼得他立刻移开了视线。
他有些不死心，于是做好心理准备后再次看向那小孩儿的脸。
他强忍着胃部涌上来的恶心感，死死盯着那小孩儿的脸，结果他发现那小孩儿的脸扭曲成了他心目中最丑的模样，越看越丑，越看越恶心，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苏卿若发现秦夜离受到了冲击，立刻伸手挡住秦夜离的视线。
不再看到那小孩儿的脸，秦夜离胃里的难受感终于好受了一些。
他虽然很不想伤害那小孩儿的心，但他忍不住，真的忍不住，附在苏卿若耳边说，“他真的好丑……好丑……”
苏卿若手指尖带着缕缕灵力，轻轻按摩了一下秦夜离的穴位，让他好受了一些。
听到他一遍遍说那小孩儿好丑，她忍不住笑了。
“心理作用。”
“不是，是他真的好丑！”
秦夜离压低声音在苏卿若耳边说，“眼睛一只在上面，一只在下面，没有鼻子，嘴巴也好狰狞……卿卿，我终于切身体会到书上说的血盆大口是什么样子了。”
苏卿若摇头好笑。
刚才看到这小孩儿的脸，再结合大家看到他脸后各自产生的反应，她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这小孩儿脸上的确有一种奇怪的阵法，而且那阵法不是对人身体产生伤害，是对人的灵魂造成直接的损伤。
毕竟秦清澜已经没有身体了，只剩下灵魂，可秦清澜也中招了，显然那阵法是作用于人的灵魂的。她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奇异之处，也不知道同样的五官为什么偏偏他的脸上生出了这种可怕的阵法，但她能肯定，这种阵法会让看到它的人灵魂受创，而且会在他们精神虚弱那一瞬，诱导他们自动幻想出
世间最丑陋的模样强加于这小孩儿身上。
但其实那并非他的真实模样，那只是看到他的人精神受伤后受到阵法影响产生的幻觉罢了。
他们眼中的他长得再丑，也不是他本身的模样。
甚至可以说，只要他脸上的阵法一日不解除，这世间就一日无人能看清他真正长什么样，千人眼中，他有一千种不同的丑法，但没有一个是他。
只可惜没人发现这一点。
她是人间界最强大的上古九尾狐，就连她在面对他的脸时也同样中招了，其他人又怎么会例外？
侧眸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秦清澜，和躺在地上用爪子捂着眼睛的孟纯阳，苏卿若还确定了一点——
这小孩儿脸上的阵法对普通人作用小，对失去了身体的鬼魂和魂魄不全的人影响非常大。
比如宁大和这种普通人，看到那小孩儿的脸只会稍微恶心。
但秦清澜没有了身体，只有魂魄，他看到那小孩儿后受到的影响最大，魂体都淡了几分！
孟纯阳也一样，他缺了一魂，所以看到那小孩儿的脸厚才会浑身抽搐，痛苦得在地上打滚。
至于秦夜离，多半是因为他是天界神君的化身，所以哪怕缺了一魂，看到小孩儿的脸厚也只是比普通人反应大了一点，并没有痛苦到抽搐的地步。
苏卿若盯着那小孩儿的脸，突然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如果这孩子是因为脸上自主生成了阵法才会有这种可怕的伤人效果，那……剥掉他脸上的皮，挖掉他的眼睛鼻子，能不能破坏阵法呢？
如果她挖掉了他眼睛的话，阵法会不会自动破除？
小孩儿站得离苏卿若那么远都感觉到了苏卿若眼中的满满恶意，他背脊爬上一股恶寒。
苏卿若对上小孩儿投来的狐疑目光，她勾唇一笑，漫不经心的说：“哦，别怕，我只是想想，不会真的伤害你。”
小孩儿点点头，平静的问，“那请问您想了什么？”
宁大和也一脸惊恐，王妃娘娘您到底想了什么，才这么可怕？
苏卿若温柔一笑，“我在想，如果剥了你脸上的皮，会不会让你不再那么吓人？”
“……”
宁大和两股战战，惊惧的望着苏卿若！
王妃娘娘求别闹，您这样做这只会更吓人的好嘛？
秦夜离也无语的扭头看着苏卿若，他媳妇明明很温柔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血腥这么可怕？
就连秦清澜都垂下眼眸，心想，儿媳妇不愧是大妖，视人命如草芥啊，以后要让夜儿多多看着儿媳妇才行，不然哪天儿媳妇跑出去吃了人，他们秦王府可就罪孽深重了。
然而，当事人却比这些旁观者都冷静得多。
他摸着自己光滑的脸，冷静得好像不是要剥自己的脸一样，跃跃欲试的说：“是吗？那我们剥掉它，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