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宋寒秋真的到了连府门都不能踏出一步的境地?

虽有心想帮宋寒秋说点什么,可老秀才自己家境也一般,他不敢跟家大业大的郑府对上,只好选择了装聋作哑。

书斋里所有学子围观着奴仆们粗鲁的将宋寒秋的东西归拢到一起,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怎么能把书籍那么放呢,会散掉的!

怎么能把手稿随意当垃圾一样团成一团呢?以后还怎么看上面的注解?

简直可恶!这些奴仆究竟是来替宋寒秋收拾东西拿回郑府的,还是来把这些东西拿去当垃圾扔掉的?

老秀才看得眉头直皱,他亲自去将宋寒秋的东西收拢好,尽可能不让这些人糟蹋了圣贤文章。

看着奴仆们要走,他忍不住开口多问了一句——

“宋寒秋他曾说明年乡试要下场试一试,如今成了亲,明年他还能下场吗?”

“明年乡试?”

奴仆回头对老秀才笑了笑,“您老说笑了!咱们小姐是郑府三代单传,现如今姑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早日给郑府添丁入口,乡试哪里有这重要?”

老秀才气得一个倒仰,“简直有辱斯文!乡试考中了他就是举人,做个举人老爷还不如在家生孩子重要?”

奴仆摇头笑笑,“姑爷他就是能考中状元,那也不如咱们郑府添丁来得重要啊!”

说完,他们带着宋寒秋的东西扬长而去。

于是当天又有一则传言从书斋流传开去——

郑大小姐一怒之下决定斩断宋寒秋的科举之路,把宋寒秋在书斋念书的机会都剥夺了!

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竟然有如此短视的妇人,她竟为了一己私愤,生生断送了一个读书人的前程!

有人说,郑大小姐此举,真乃恶毒之极!

有人说,或许她断了宋寒秋的科举之路并非是为了泄愤,她恐怕是害怕宋寒秋有出头之日。

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孩子并非宋寒秋的,如今宋寒秋人微言轻没有家世背景,自然任她拿捏,可万一宋寒秋考上了举人,甚至青云直上做了官,他到时一定会狠狠惩治她这个恶毒之妇!

她害怕那一天到来,索性直接断了宋寒秋的科举之路,让宋寒秋在郑府做个傀儡姑爷,任她磋磨。

“郑老爷和郑小姐都是大善人,贫苦百姓去郑氏医馆看诊,她们不仅不收诊金,有时候连药都白送给人家,这么好心的人上哪儿找去?”

“可不是,郑府还每月都在城外粥棚那里施粥救济穷人,我不信郑小姐是如此恶毒的人!”

“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你没听过是不是?这些富人们外表光鲜亮丽,整日里宽厚仁善一副好人的样子,谁知道内心藏着什么龌龊呢?”“我有个表亲,平日里在外跟人结交时,举止优雅谈吐大方,谁不夸他一句端方君子?可他回到家后是什么样你们知道吗?他把他妻子吊起来打!他还折磨亲生骨肉!谁知道郑大小姐是不是也一样呢,披着

善人的皮囊,尽做一些肮脏龌蹉的事!”“没错,郑氏医馆行医救人,不收穷人诊金,那是郑老爷生前留下的规矩!郑老爷是大善人,我信!可这关郑云袖什么事?郑老爷做了一辈子善事,郑云袖要是接手医馆几年就取消了这条规矩,别人不得戳

她脊梁骨啊?说不准她心里恨透你们这些只会去郑氏医馆白拿药的穷人了,只是不好说出口罢了!”

“书斋里流传出来的那些话可都是郑府的奴仆亲口说的,他们总不至于为了宋寒秋一个新姑爷,去污蔑郑云袖这个正经的郑家大小姐吧?哼,就郑云袖那种表里不一的毒妇,虐待夫君有什么不可能的?”

……

这些传言只是在其他人口中传播,还没有谁胆子大敢当着郑家的人当面传。

即便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出府办事的人听到过这些传言,他们也大多人微言轻,不敢将这种话告诉主子,谁都怕,怕自己没落个好,反而被惩罚。

等这些不堪入耳的污蔑传入秦夜离耳中时,他和苏卿若已经“成亲”二十几天了。

“欺人太甚!”

秦夜离当场砸了一个玉镯子,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往西院那边走去!

一路上,秦夜离愤怒的想,自从成亲后这些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今日无论如何他也要和离,他不想隔两日就闹出个毁他声誉的风波来!

“小姐您来看姑爷了?”

专门负责照顾苏卿若衣食起居的婆子正在廊下熬药,看到秦夜离来了,惊喜的站起身来。

她正要去跟苏卿若说时,秦夜离身后的碧珠叫住了她。

碧珠和婆子都等在外面,秦夜离一个人进了弥漫着药味的房间。

苏卿若这十几天都得躺在床上装病,早已经闲得发毛了,可身在幻境由不得她选择,即便再怎么不耐烦也只能枯坐着,听到秦夜离来了,她精神一振!

不管当年这个时候宋寒秋和郑云袖又闹腾出了什么幺蛾子,至少能有点事儿做,不用整日里像个命不久矣的人一样躺着她就满足了!

秦夜离一推开门进来,苏卿若就发现他脸色难看极了。

她心中一惊,不会吧,这些天她脑子里的宋寒秋除了躺着吃药之外什么也没干,她也跟着什么都没干,怎么秦夜离好像比之前还要生气?

秦夜离看到苏卿若一脸惊喜的模样,他冷淡一笑,“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苏卿若像宋寒秋一样只是苦笑,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秦夜离,却什么都不辩解,什么都不问不说。

这副情深的模样让秦夜离反感到了极点!

听到外面那些中伤他的传闻后,这人越是装得深情,他越是觉得可恨!

怎么能……

怎么能一边残酷的伤害着他,一边又假惺惺的扮演着一个好夫君、对他情深不悔的模样?

秦夜离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情绪,坐在距离苏卿若两丈远的桌子边上,再也不肯靠近她一寸。

“宋寒秋,我们和离吧。”

“娘子,你今日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件事吗?”

苏卿若一脸痛苦的样子,说话时有意无意的侧了侧身子,让她额头上绑着的绢布松了一点,露出了下面刚刚开始结痂的伤疤。

秦夜离看到她额头上的伤疤,愣了一愣。

竟然伤得这么严重?十来天都过去了才开始结痂?

苏卿若摇着头,难过得眼眶发红,“我不答应!娘子你承诺过给我两个月期限的,如今才过去不到一个月,你怎么能如此残忍的提出和离!”秦夜离收回目光不看她,冷笑,“不跟你和离,留着你做什么?让你住在郑府方便如何中伤我,如何毁我声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