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才肯相信，告诉我！”

只要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用一切的方法证明，可她好像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她笑。“纪辰，你骗了我四年！”

“……”

“和你在一起的分每秒我都在害怕！我担心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我怕你失望，可是……没有爱，自然不会失望的，对吧！”她说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不是！”他摇头。

“那就是失望了！”

纪辰对于她此时刻意歪曲他的话的样子，满心委屈，可同时不能否认，他……真的失望。他想要倾心相待的女孩儿是怀着目的靠近自己的，是仇人养大的孩子，没人知道他当时有多痛苦。

“当初就算你因为我的身份杀了我，我都不会怪你！可你……欺骗我的感情。”她的眼底泛湿，眼神里写满悲痛和怨恨。“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不动声色。看着我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笑话？”

纪辰痛苦极了，那浅浅的委屈和抱怨都在控诉他过去的残忍。可他却找不到解释的理由。

她说的没错，他是知道她的身份，是明知道一切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溪，我知道过去我做作了很多事，给我个机会，我会补偿你，会好好补偿你的！”

“什么时候工具也能要补偿了！”她笑得苦涩。“纪辰，别再说什么补偿的话了，你……补偿不了。”

咳~

她越来越虚弱，却执拗的认定自己是个‘工具’，而更残忍的是，这些……都是他曾说过的。此时，他终于明白那种不被信任的痛苦！

看着他百口莫辩的委屈样子，颜溪轻笑一声。

“其实这也不怪你。”这句话她竟然说得无比认真和释然。“谁会爱上一个奸细呢！”她垂眸低喃着似是有些自嘲。

“我爱的，或许也不是你。”

“小溪？”

他被她的那句：爱的不是他，狠狠地刺痛了！

“这，竟然还能看出当时的模样。”她环视看着周围，眼神突然变得好柔和。“八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他的！”

昏黄的灯光下，她眼底微微的泛着湿。有一瞬间，他好像有看见了那个眼里有星星的女孩儿。

他知道，她说的就是她一见钟情的那个少年，他曾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可听她再次提起，才知道自己妒忌的发狂。

“我是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他的！那天，天气很不好，可他的笑容……真的好好看，好像把阴暗的夜空都点亮了。”

她说着，因为伤口的疼痛而蹙眉，纪辰的心更是跟着她的动作而狠狠揪起。

“你先不要说了，医生就快到了，你想说什么，以后再慢慢说好不好？”纪辰商量着，握着她的手。

“我被人追进这个小巷，是他帮我脱险的。”颜溪喃喃地诉说着自己的回忆。“分开的时候，我警告他不许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就杀了他！”她说着微微一笑。“可他……却好像一点都不怕，反而笑着摸摸我的头告诉我：女孩子要温柔，不要把打打杀杀的挂在嘴边！”

想到他的笑容，颜溪也笑了。

那是她一次看见那样明亮的笑容，他的笑成了她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亮！

那天，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心动的滋味……

看着她那回忆起什么珍贵、美好的事情般的模样，纪辰的心有些刺痛。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揉捏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所以，她爱的到底是那个人！

那他呢……

她不是说，爱他的吗！难道，她接近他，真的只是因为任务吗！

看着他不明所以的样子，颜溪的笑容更加苦涩。她从来不敢详细的说起这件事，她担心他怀疑她的身份，所以不敢表达自己多年的爱恋，可却没想过他一点都不记得！

心，狠狠地刺痛着，有不甘、还有委屈。

她的心动在他的人生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擦肩而过。不过也好，他不记得，至少不让她显得那么可怜。

她把那件事当成珍贵的回忆，他却完全没印象，她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因为他的那句话，坚定了逃离覃家的决心，可结果呢……是他却是纪家的当家人。

四年的倾心付出、四年的提心吊胆，换来他一次次的放弃，他把她的感情踩在脚下践踏，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不过也不能怪他吧！是她把他幻想得太过美好，如果当初知道他的身份，她是绝对不会动心。可是……感情这个东西一旦在心里发芽，就再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她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就是这个她不顾一切的爱着的人，给了她最狠的伤害，直接的、间接的，她不止一次的差点死在他手里，最后……还害死她的弟弟！

这样的痛，她真的不想再尝试，被自己心爱的人伤害的滋味……真的太痛。她也不想每天都生活在仇恨里，不想在梦见他给她的伤害，也不想醒来后在这种伤害里受尽折磨……

此时她突然好后悔，如果没有遇见他就好了，那他就会永远都是自己心里的样子，不管她的人生是什么样，可至少……颜漾不会有事。

“人在黑暗里呆久了，就会向往光明。可是……事实证明，黑暗里的人，就永远只能呆在黑暗里……”她说着轻轻一笑。“是我太傻！在人吃人的环境里长大，居然……还相信人性和爱情？”

颜溪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力气再说下去，而看着他那瞬间黯淡的眼神，纪辰的心也跟着一扯。

“那你想见他吗？嗯？”纪辰惹着心痛问。“我帮你找他，只要你没事，我就帮你找他！”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疼得麻痹，可除了这个他真的找不到别的让她坚持的理由，她好像……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小溪，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帮你找他，你想要做的任何事情，我都帮你，我都帮你！”

“不用了！”有些疲惫地眨眨眼，她深深爱上的只是自己心里美好的憧憬和想象而已，早在知道他身份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心里。“我现在想，如果，没遇见他就好了！”

她说着，轻咳一声。

好累！可是却也突然觉得好轻松，这一生痛苦也好、罪恶也好，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小溪，你不要睡。”纪辰抱着她。“我有好多事想告诉你！我还好多事情想跟你说……”

他一边安抚着，一边焦急地看时间，为什么这么久了医生还没到。

“小溪~”纪辰轻抚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你看看我！”他解释着眼底泛湿。“是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小溪，你相信我……”他拥着她，轻吻她的眼睛。“只要你没事，以后你想做什么都我都答应你！”

“任何事？”

“嗯！”以为她答应了，他急忙点头。

“那就……离我远点！”她极为虚弱，可却字字清晰，含泪的眼更是神冰冷到了极点。“纪辰，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想看见你了。”

不想被一次次的伤害，不想在被他的感情折磨。

“不！”他痛苦地摇头。“小溪，你听我解释！”他哽咽。

“没有必要！”她说的坚定。“纪辰，不管你有多少苦衷，我的痛和伤害都是货真价实，比死还要难受的。”

“……”纪辰语塞，这一刻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嘴边。

“从你把我推出去挡子弹的时候，我就死心了！”她眼底的泪光像是匕首刺进心里。“你决定用我交换莫琬，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也没了，在我弟弟被活活烧死的的那一刻，你我就注定了只能是仇人！”

说到最后，她的眼中真的只剩恨意。

“不是！”自己的用心全部被否定，他委屈又痛苦。“你不能这样就否定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抱着她。“我不是要用你做交换，可除了这样，我找不到让你平安离开纪家的办法了！”他痛苦地摇头。“纪家和覃家积怨已久，他们不会让覃家的人活着离开的。”

“可是……就算死，我也不想回到那里！”

“……”

“纪辰，你因为我的身份恨我，可你想过我没有选择吗？”她的眼中蓄满泪水。“覃家的孩子从孩童时期被收养、训练，比起那样的生活，我宁愿死在孤儿院里。”

纪辰听着，狠狠地哽了一声。

他，没有想过，没有设身处地的从她的角度考虑过问题。

“小溪……”

“你，很痛苦？”颜溪笑。

纪辰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可眼中的痛苦是掩盖不住的。

“那就……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她抚上他的脸，眼中似是带着一中年淡淡的眷恋和不舍。“纪辰，不要忘了我，咳……”

“小溪！”

“也不要忘了今天的事情。”她缓缓握住他的手，眼中慢慢的流露出一丝笑意。“是你杀死我的，你和莫琬，都是凶手……”

“不是……”

他正想解释，颜溪却握着他的手猛然用力，匕首就那么更深地刺进她的身体里……

颜溪的身子重重一颤，纪辰惊得瞪大眼睛，却叫都叫不出来。

“纪……辰，我……恨你！”

坠落的泪滴狠狠地砸在他的手上。

恨！！

纪辰就哽得透不过气来。

“那就不要有事！”他慌张地拍着她的脸。“你不是恨我伤害你吗？不是想给颜漾报仇吗？那就不要有事，好好的活着报复我呀！”

他慌张地喊着，可刀子深深地插在她的身体里，他不敢妄动。比起三年前那个雨夜的害怕和慌乱，他还有一种预感，她真得要失去她了……

“小漾的仇？”颜溪看着莫琬，满是泪水的眼中露出笑意。“她伤我，覃浩不会放过她的，至于你……”塔下：“我要你余生都在这种痛苦里受尽折磨！”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也渐渐的没了力气，可说出的话却字字都像是诅咒。

“不要，小溪这样有什么用呢！”他惊慌地说着。“你好好的，好好的报复我，不是更好吗……”

“纪辰，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不！”他把她搂进怀里。“求你别用这用的方法报复我，小溪我求你！”他哽咽着，可她却已经闭上眼睛。

心里，狠狠一慌。

“小溪，醒醒~”他慌乱地拍她的脸，可却没有点反应。“颜溪，我求你！不要有事，别再丢下我，我只有你，只有你了……”

一滴泪水从眼里滚落，可是不管他怎么样喊，都得不到回应……

“小溪，不要睡，我爱你，我爱你！！”纪辰一边叫着，一边吻她泛凉的唇。“醒醒，醒醒……”

他像是无措的孩子，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她曾问过的问题，他从没给过她答案，可此时再说起，她却已经听不见了……

他慌张地抱着她，再次打电话催促，可是电话接听却没人接听。

这一刻，他突然好绝望，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蠢的事情。如果赵南没有按自己的吩咐安排急救，那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心，好像瞬间坠入冰窟。

陷入昏迷的颜溪连脉搏都变得微弱，他再也顾不得他随意的移动会给她带来怎么样预料不到的损伤，只知道如果再等下去，颜溪就真的没救了！

“小溪，别怕！我带你去医院，我们不等了！”他抱起她。“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这，等你好了我就带你你离开这里！”他摇晃着将她抱起，可这一刻却听见身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纪辰回头，莫琬正拿着枪对着他们。如此娴熟的举动有些让他吃惊。

“还真是，感人至深拿！”莫琬笑着，血泪模糊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做什么？！”

“我要她死！”莫琬用枪指着他。

纪辰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远处传来脚步声，听着这声音，莫琬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恨意，而还不待纪辰反应，她已经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