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镜儿就去好了。”
顾轩辰冷冷一笑,直接伸手合上了窗户。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已是筋疲力尽地靠在窗边。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所作所为到底是对的或者错的,他只知道辞镜一定对他充满了失望。
可他真的做不到在感情上心胸开阔。
“我知道了,我不去了。”
辞镜很确定一窗之隔后顾轩辰一定没有离开,这是他们俩之间无声的默契。
“其实我明白轩辰的想法,就像我当初知道你和上枂之间的关系时,我也没办法冷静是一样的。今天,如果换成你要去给任何一个女人治病,我也一定不会开心。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辞镜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和,透露着淡淡的悲伤。
顾轩辰只是一直低着头沉默着,银色的发丝撒在身侧,像是浅浅的幻影。
这个女人是真的吃定了自己。
知道自己没办法对她的服软视而不见。
“去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听着顾轩辰淡淡的话语,辞镜知道这是顾轩辰作为一个男人对她的包容和温柔,眉眼微弯,带着些许的悲伤。
自己这何尝不是在消耗这个人对她的好。
“我知道了,轩辰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回来。现在天气这么热,没有你我没办法好好休息。”
“嗯,我会的。”
离开皇宫,辞镜的心情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越发难受。
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顾轩辰。
或许她这个好人真的做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来啦!”
看到马车,一直蹲在门口等着的上邪干净澄澈的眼眸晶亮,兴高采烈地朝辞镜跑来,就像是等来主人的忠犬一样可爱温顺。
“呃,嗯。”
辞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有些局促地对着上邪挥了挥手,就当做是在打招呼。
“你不想看到我吗?”
上邪委屈地撇嘴,一双干净白皙的手来回摩擦着,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不然,为什么要躲开我呢?”
“……”
辞镜沉默,这种事情她要这么说好。
她不止一次说过她作为一个有夫之妇应该避免和他保持距离,可他心智上还是个孩子,又怎么能明白这些。
看辞镜不说话,上邪眼神微沉,果然她和顾轩辰之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吧?
那以顾轩辰的个性,怎么会这么随意地就让她过来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都不是他这个“傻子”能问的。
他只能做符合他这个身份的事情。
“如果姐姐真的不想看到我,那就不用来了。我不想看到姐姐这么不开心。”
上邪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
看到他身上抖落下来的一身花瓣,辞镜已经大概猜到这个人在树下等了她多久。
而且他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辞镜看了不免揪心,这个笨小子在说什么逞强的话呢……
“没有那回事,”拉住上邪的胳膊,辞镜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就是出了点事,心情不太好,和你没关系。”
“那就好。”
上邪开心地笑了,那么灿烂美好的笑容,配上他那身月牙白衣,竟是干净的像仙人一样,看得辞镜有些晃神。
这个人要是没有生病的话,该有多好。
一定也能成为这个国家的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名人吧?
“我去给你弄药浴,你在这边等我就好。”
“我和你一起去。”
因为药房的事情,今天那个老大夫已经回家治病去了,辞镜想要些什么药材都是随便拿。
而其他人虽然也有看到她的,但似乎都不太在意,由着她在府里行走自由。
这点倒是让她有些许的惊讶。
这个王府就这么不在意生人吗?
两个人忙着药浴的时候,顾轩辰也被魏银怜邀去她宫中饮茶。
虽然他很厌弃魏银怜这个女人,但并不影响他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打发一下心情。
“皇儿觉得这雨后高山茶如何?”
魏银怜指使着身边的小太监给顾轩辰倒了杯茶,那高高大大的太监连忙给顾轩辰斟了满满一杯。
顾轩辰有些头疼,这凝对他好的有些太显眼了。
“看你这笨手笨脚的!”
那面相尖酸刻薄的年轻太监直接上手拍了一把凝的手背,力度之大打的凝眼里都有眼泪在打转。
在宁谦煜的提醒下,凝连忙跪下,满是惊慌失措地跪在顾轩辰和魏银怜面前。
“对不起皇子,对不起太后,是奴才脑子乱了,没注意到才会给倒了这么多水。”
“真是个没用的奴才,皇儿觉得要怎么处置才好?”
魏银怜悠闲地摇晃着手中的玉杯,细长的凤眸略带几分深意地看了一眼顾轩辰。
“儿臣以为虽是小事,但也不应该不放在心上,自然处置太过也不合适。我看不如罚俸一个月,让他受些教训。”
“皇儿果然理智聪颖,那么就这样吧。”
“谢皇子,谢太后!”
凝感恩戴德地又磕了几个头,倒是让宁谦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人以前可没有这么好的演技。
看来是看主子表演的如此真实,自己也受到感染了。
要不是亲眼看到,宁谦煜可不敢相信顾轩辰演一个恭敬谦卑的皇子演的如此之像。
能对着仇人表现的如此妥帖可不容易。
这大概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说那些煞风景的事了,皇儿觉得这茶水怎么样?”
魏银怜很固执于这个话题。
“儿臣觉得一般,口感粗糙,隐约有细碎的茶渣,并不像是极佳的好茶。”
“哈哈,皇儿说话还真是直白。正如你所言,这茶可糟糕到极点了。那你可知这茶是哪里来的?”
“儿臣初来乍到,不知。”
“这是北边封地那边的亲王送来的,那边的亲王就是乌名太妃的儿子上腾。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是,之前在皇宫里见过。”
顾轩辰平静地回答,也不多问,因为他知道魏银怜总归会都说出来的。
魏银怜也知道顾轩辰的个性本来就是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地那种,自然也没有苛责。
“那孩子从很久以前就不喜欢我还有皇上,因为他总以为是我夺了乌名太妃的太后位子,皇上夺了他的皇位。毕竟血统上他们才是真正的西域贵族。”
“嗯。”
顾轩辰点头,依旧安静地听着,不发表多余意见。
“后来皇上坐了位子以后,为了不出意外,把他送到了北边比较荒凉的封地。结果没想到他居然倚靠那边的地形建立了属于他的国中之国,还把那边的经济发展到了一个让人没法忽视的水平。经济好了,他们却越来越不把皇宫放在眼里了。这茶说是今年的贡品,看品相恐怕是几年前的旧茶。”
“那母后的意思是?”
顾轩辰揣着明白继续装糊涂。
“听闻他那边最近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皇儿可有办法应对?”
“依母后之意,不如让人去那地方看看。”
“那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魏银怜把茶水倒了个一干二净,说话的语气终于有些生冷了起来。
顾轩辰知道,魏银怜是真的没耐心了,那他也差不多该说些让她满意的话了。
“儿臣以为,儿臣刚刚才被母后认做皇儿,如果不做些功绩出来,实在是对不起母后的栽培。这样吧,这次就由儿臣去探寻一番。”
“那怎么行!你对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事了,母后可怎么放心得下。”
“没事,母后大可放心。儿臣也算是武高强,不会那么容易被抓。”
“那可不行,这样吧。我派几个能力出众的影卫来保护你。”
呵!
顾轩辰冷笑,只怕保护是假,监视是真。
不过这也没什么,便如这个老妖婆所愿就好。
只是,他走了倒无所谓,就怕辞镜那丫头,一个人留下来可能会出事。
“是,母后。不过儿臣也有一事相求。”
“什么?”
“我在子翰国好像还有一个妻子,轩辰最惦记的就是她。所以,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请母后帮忙好好照顾她。”
“……”
魏银怜怎么也没想到,顾轩辰会来这一出,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看来这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碰上,早知道她应该早点让顾轩辰忘记了有妻子的事情。
说起来,这小子倒是和他父亲一点都不一样。
魏银怜忍不住把顾轩辰和先皇放在一起比较,竟有些羡慕起辞镜来。
如果当初那人也对她好一点,她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明天,我就安排你离开这里。”
“是。”
“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魏银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宁谦煜很殷勤地走上前帮她按摩肩膀。
某种意义上,他的演技才是最好的。
“是!”
看了一眼魏银怜,她今天穿着这身墨绿色绣菊花的襦裙,配上苍白的脸色,倒比之前衰老了许多。
顾轩辰大概知道原因,但提醒她这种事情他可不会做。
天色渐晚,辞镜收拾好针包,对着躺在床上的上邪挥手:“那我先走了。”
“可以不走吗?”
上邪立刻掀开被子,抓住辞镜的手,可怜巴巴地盯着他,那小眼神看得辞镜又一次想起小狗狗了……
“不行。”
辞镜回答的很坚决,昨天没回去已经很过分了,今天再不回去,她要怎么面对那么信任她的轩辰。
“可是……”
“上邪别闹了,你睡觉,我离开。我明天还会来。”
辞镜说的冷漠,走的决然,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自然也没看到她身后头发一点点变成银色的男人。
这个女人,真的那么喜欢顾轩辰吗?
喜欢到不管他怎么做,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