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鸣宇高高大大的,目光冷峻,配合着那张四四方方的扑克脸,倒也是符合冷血仲查官(查案件的官员)的形象。
只是在如此时机出现,辞镜不得不考虑是不是有人故意设计她。
“您是七王妃吗?”
崔鸣宇率先开口,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却是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辞镜手上那一根银针,好像要把它看出朵花来一样。
“是。”
辞镜回答的直接,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影把鸢儿带走,她一个人同崔鸣宇对峙着。
“这女子……”为了以防万一,崔鸣宇还是蹲下身子探了一下林姨娘的气息,果然已经是全无,遂又站起来,用手帕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擦起了手指,很是认真的模样:“请问王妃可认识?”
“是将军府上本王妃的姨娘。”
“为何会死?”
“我不知道,我就是看她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便伸手取了出来,没想到是根银针,而且好像是淬了毒药的。”
辞镜说着将那根已经基本全黑了的银针送到崔鸣宇面前,后者拿起手帕包住递到身后一个矮小的男人手里:“明仵作,你去看看这人为何会死掉。”
“是。”
那穿着粗布麻衣的仵作上前蹲下,认认真真看起了林姨娘的情况,而崔鸣宇则是在一边安排人将围观者驱散,秩序井然起来。
“回大人,小人刚刚看了一下,这女子死于穴道还有毒药两种的结合上。那针扎的穴道会使人精神异常,大概是过于的兴奋,行为上没有控制力。至于毒药,暂时没有看出是什么成分,但应该是稍微慢性的,所以此人没有中了针当场毙命。”
仵作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崔鸣宇点点头,却是把目光放在辞镜身上,那种像是能够穿透人心的视线让辞镜浑身上下不舒服。
“大人有事直说,不必如此。”
“呵!王妃这话折煞微臣了。微臣只是想请王妃同我走一趟,毕竟发现针的人是王妃您,说到底您也不能排除嫌疑,所以希望你能配合一下下官的工作。”
“那是自然。”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自己使绊子,但无疑这一次的幕后之人比之以往那些聪明太多,而且势力惊人。
能在将军府里下手,如此不动声息,如何能是寻常之人?
“等一下。”
就在辞镜要和崔鸣宇离开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淡泊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镜儿一大早不吃早饭要去哪里?”
“见过七王爷。”
崔鸣宇虽然是菏泽赫赫有名的查案官,但毕竟官居品级低,并没有上朝的权利,也因此并没有见过顾轩辰。
但来人一身风雪冰寒,那一头银丝还有那般冷漠的姿态,让他第一眼就能确认他是那位传说中的七王爷。
而且也如同传闻中所说,这位七王爷的眼里只有七王妃一个人,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没有给他一个正眼。
“轩辰……”
读出顾轩辰眼中的不快,辞镜有些无奈,这事情也不是她想拒绝就能拒绝的,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她有嫌疑自然要去为自己开脱。
“所以我说的,只要在府里呆着就好,现在不是出事情了吗?”
顾轩辰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辞镜的额头,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捂额装痛,忍不住轻笑:“你现在想怎么办?”
“唔,我想想啊……”
揉了揉额头,其实不痛不痒的,辞镜目光看了看一边依然在行礼,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崔鸣宇,转而又轻松惬意的撅起了嘴巴,丝毫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
“对了!林姨娘说是颜漓告诉她,颜虞在我们府上不见的消息,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我想王爷应该找人去问问颜漓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排除是林姨娘被害妄想症太严重,对我们王府太过顾忌。第二个就是去试探一下大皇子,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最后就是崔仲查的事情了,本王妃想知道我的庶姐颜虞到底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想背个不实的恶名。”
“下官明白。”
崔鸣宇依然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即便被顾轩辰放置在一边,下跪许久,也依然是面不改色。
这一点倒是让辞镜挺佩服的。
“你起来吧。既然本王的王妃明事理愿意同你们去,那你们仲查司也不许怠慢了她,记得给她备些精致的早饭。她不喜欢喝牛奶,你就往热牛奶里加点柠檬汁,再加点白糖,水果块。天气闷热,记得给她熬碗银耳莲子,问事情的时候最好放个冰鼎在房间,没有就找人替王妃扇扇子。”
顾轩辰这一套下来,不仅刚刚站起来的崔鸣宇神色微变,就连辞镜都是一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人还挺喜欢为难人,可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事多且腹黑”的顾轩辰呢?
“……好,下官明白了。”
崔鸣宇嘴角抽了两下,觉得回头有必要向上级部门多要些银子。
毕竟这案子一时半会估计结不了案,那以后每次找七王妃问事情不都得大费周章一番,没有银子可是寸步难行的。
目送着辞镜坐上马车,顾轩辰原本还算温柔的眉眼,瞬间冷厉了起来,目光定格在地上那一滩黑色血迹上。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若是落入他手里,定不会让他好过。
“影!”
“是。”
风过,一袭黑衣的影已经是跪在顾轩辰面前,神色平静而又严肃。
“去安排几个人,分头查探昨晚颜虞离开过后发生了何事,另外给我偷偷到太子府里,把太子找过来,不要惊动其他任何一个人。至于那颜漓,现在应该是在将军府,给我找人把她看起来,不允许她离开我们的视线之下一步。”
“明白!”
影说着转身便要离开,却又被顾轩辰喊停。
“主子还有什么事吗?”
“你回头让鸢儿不必担心,毕竟镜儿眼前很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不想让镜儿有后顾之忧。”
“多谢主子关心。”
虽然顾轩辰没有多说,但影心里却是温暖。毕竟打从鸢儿怀孕以后,主子就很少给自己安排事情了,还经常给自己赏赐,这都是主子的心意。
…………
“其实我吃不了那么多,不用准备那些。”
坐在仲查司刻意准备的干净整洁的房间里,辞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下。
“没什么,王妃吃的好的话,大家也可以跟着沾光。到时候把吃东西的钱记在王妃身上,上面也会屁颠屁颠的报销的。”
“额呵呵,”既然能如此面无表情的把这些话说完,辞镜觉得这个男人也算是极品了 ,她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在银子上占便宜:“崔仲查开心就好。”
“那现在可以开始问案件的细节了吗?”
转着狼毫笔竿,崔鸣宇洋洋洒洒地在上面画着草书,反正辞镜是一个字都看不懂,但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那么,下官想知道那位姨娘来王爷府是做什么的?”
“因为其二女,也是我的庶姐失踪。而前一夜庶姐曾在我王府待过吃了顿饭,她以为是我和王爷对庶姐做了些什么。”
“那还真是奇怪,”崔鸣宇转动笔杆子的手停顿,一滴墨汁滴到干净的纸上,很是刺目:“先不说只是一夜,那夫人为何会确认是失踪,而且一般都不会觉得女儿在亲人家会出事吧?另外就算是一边去王府闹事情,另一边也应该去官府说一下,可我们这边似乎没有备案。”
崔鸣宇有条不紊的分析着,辞镜则是微笑着接过一边年轻的侍卫递来的温牛奶,一边提了几句有关于颜漓的事情。
牛奶碗凑到口边,辞镜缓缓喝下一口,崔鸣宇也是看着她喝,心中难免觉得这王妃还真是与众不同。
没有架子就算了,做事情还如此的大大咧咧,少了那些达官贵人府上女人的精细,却多了许多的自然可爱。
“噗!”
辞镜这厢刚刚把牛奶喝下去,下一刻便直接吐了出来,面色异常难看:“这牛奶是谁准备的?”
“出了什么事?”
崔鸣宇也是急忙站起来,暗自思忖难不成自己判断失误,其实这个王妃也是个小气傲慢之人,不然为何会和一碗牛奶过不去?
“牛奶里有毒。”
皱着眉头,辞镜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根针,不是针灸用的,而是女子随身携带的缝缝补补的针,将它丢进牛奶里,很快那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送牛奶来的小侍卫面色一僵,满是恐惧,不由得连连后退。
就连崔鸣宇也是震惊还有愤怒,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这仲查司居然成了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来去自如的地方,甚至还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对了,王妃你,没事吗?下官这就去找大夫来!”
既然有毒,辞镜刚刚还喝了一口,崔鸣宇也难免慌乱,要是王妃出事了,他的项上人头也保不住了。
“不用,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