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琼双目无神无色,目光呆滞的望着这一室月光。

嘴角,似乎还残存着薄懿吻过的痕迹。脖颈处,胳膊上,大腿处青青紫紫的一片又一片,伤痕不浅。

刚才欢爱之间,薄懿咬着她的耳垂,狠狠地问她,为何要背叛他?

她当时就很想问薄懿,她和章泽三年的感情,难道就因为分手,之前的情分就要灰飞烟灭吗?

薄懿,是不是想让她做一个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女人?

说来可笑,她想在所有的事情中周全自己,找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可是一系列下来,她里外不是人,全是她的错?

章母的心中,她无情无义。

苏桀的心中,她嫌贫爱富。

薄懿的心中,她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

薄懿口口声声说她恨他,是因为她的心中有章泽的存在。殊不知,她早已经不打算和章泽在一起了。

可是薄懿不相信,她之所以想要调查章泽被打,是因为想要查出给薄懿泼脏水的人。

他们一个两个的指责她,可是谁又曾站在她的角度想过她的内心感受。

一个从小被父母遗弃,过着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孩子,遇到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该是多么的感恩和珍惜。

她不想伤害章泽,可是却已经和薄懿存在了关系,章母又不同意,她只能忍痛和他分开。

章母曾经说她狠得下这个心,难道她真的就狠得下这颗心吗?

她苏琼不是人,她的心不是肉长的,她不知道感恩,她不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她就想,伤害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吗?

薄懿问她的心是廉价还是昂贵,章泽可以不费一分一毫的拿走。他豪掷千金,她却视而不见?

可是薄懿,真的懂过她的心吗?

和薄懿和平相处的这段时间,虽然短暂,她却深陷其中。她真的,真的曾经死去的感情都快要苏醒过来了。

薄懿做了什么?

她不过想让他帮忙查找欧打章泽的凶手,还是为了他好。他却将这卧室变囚笼,将她变成笼中之鸟,将她的心说成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

至于她的那些家人,就更别提了。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一个人,能够真心实意,长长久久的对她好?

是不是和章泽,姥爷这样对她好的人,就再也没有了?可是姥爷年事已高,听家里的佣人说,自从母亲去世,她不足满月就丢失,姥爷的身体就每况日下,这几年更是老年迟暮,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苏琼真的不知道,姥爷还能再陪她多久,她还能再陪姥爷多

久。

章泽,他们两个人更是完全没有可能了。

至于薄懿,他性格阴晴不定,偏执傲拗,她更是捉摸不透。

好的时候如同如春三月,春风拂面。不好的时候则是如同千刀万剐,实难托付。

现在的苏琼,该有多庆幸,她已经下定决心,12个月以后就独自一人生活。不然以她以往渴望亲情,渴望关怀的性子,此刻,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薄懿与她欢好之后,穿衣离开,独自一人又一次前往墓园。

又是昨日那斜倚在墓碑上的姿势,双眸抬头望月,一身清冷,轻启薄唇,在清冷孤寂的一轮明月之下,独自呓语,

“是不是,这人的心中,都无法只装一人?”

他一声请问,四周皆是万籁俱寂,只有偶尔蝉鸣。

“可,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执一人之手,择一城终老吗?为何,她做不到?”

漫天繁星,不懂薄懿的哀愁,只知散发着自己光,做好自己的事。

这世间万物,万千人事,又有谁会知道,此刻正有一人,对着从未来到这个世上的小弟,诉说着心事?

倏而,他眸光闪过一道精光,计上心来,

“我知道,该去找谁了。”

豁然起身,他忘了墓碑的空白照片处,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转身离开。

半个小时之后,星悦咖啡厅——

薄华立匆匆赶到,脸上还带着些许倦容。

凌晨的咖啡馆,并没有多少人。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独坐窗边的薄懿,快步走了过去,“懿儿,找我什么事?”

薄懿眸眼微抬,“坐。”

薄华立坐了下来,略带着笑容的望着薄懿,其实已然凌晨,但是他接到薄懿的电话,就立刻赶来了。

薄懿憎恨他二十多年,从来不曾主动和他说话。

今日竟打电话给他,他就是人在国外,也要第一时间赶回来。

旨在修补他们依旧破损不堪的父子之情。

希望能在百年之前,与儿子重修亲情。

服务员将一杯清水放在薄华立面前,而薄懿面前,则是一杯黑咖啡。

他轻抿一口黑咖啡,薄唇微启,“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定要如实回答我。”

“好。”

只要他知道,他就一定告诉他。

薄懿深沉的目光,落在薄华立苍老的脸上,“你当初,发誓爱我母亲一辈子,可是假的?”

薄华立脸色一变,“懿儿,你,怎么好好问这个问题?”

“你放心,我不是在问责与你,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而已。”

薄华立轻叹一口气,微微摇头,“我与你母亲结婚,确实是鹣鲽情深,我也曾发誓这一辈子只爱你母亲一个人。”

“好。”薄懿问题再次出口,“那你是如何,做到抛弃心中的爱人,爱上另外一个女人的?”

薄华立如鲠在喉,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这个,懿儿我……年轻的时候一时冲动,所以才……”

“你为了那个女人,几乎散尽半个薄家家产,现在却说,年轻不懂事?”薄懿实在难以置信,“我亲耳听到,你说从此之后,只爱那女人一人的。”

薄华立的话脱口而出,“是那个女人骗我这么说的,当初也是她勾引我的。我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抵得住她的诱惑,这件事情和我并没有多少关系啊。”

薄懿脸色骤然阴鸷下来,双拳紧握,“二十年了,你依旧是这番话。”二十年前的心痛,再次从心底泛滥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