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炤看她很久, 久到她忍不住转头看过来,水润清澈的眸子闪过疑惑。
突然他上前, 在风雪中将拥她入怀。
他并未用灵力隔开风雪, 而是像世俗凡人一般,抖开身上的斗蓬, 将她裹在怀里, 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她遮风挡雪, 沉沉地叹息一声。
百族之人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 同她日日亲近的他又如何感觉不到?
她迟早会觉醒, 觉醒成为百族后人盼望的族长。
众望所归!
然而, 届时所有的重担皆压在她身上。
在他眼里, 她那么温和柔弱, 又强大如斯,以单薄的肩膀扛起百族的凝聚的心愿,扛起一个种族复兴的责任。他又如何忍心她如此辛苦, 只愿如这狂风暴雪中, 能为她遮风挡雪,愿她此生安宁顺遂。
两人在风雪中相拥许久,久到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不悦响起。
两人转头看过去, 发现某位当爹的正不悦地站在不远处, 盯着对他闺女动手动脚的臭小子,恨不得一枪捅了他。
别以为修为高就可以当着他的面欺负他闺女。
楚灼的脸突然有些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开,不过手仍是被封炤抓着,下意识地挣了下, 然后就由他握着了。
对于封炤,她总是纵容他多过拒绝。
楚元苍更心塞了。
他踱步过来,先是朝楚灼露出一个慈爱得让封炤觉得恶心的笑容,然后朝封炤横眉冷目地瞪一眼,变脸之快,后头跟过来的雪衣都看得目瞪口呆。
楚青绛默默地抬头,觉得他们父亲的形象快要保不住了。
“爹,大姐现下如何?”楚灼关心地问。
楚元苍笑道:“再休养段日子便没事了,也幸好我们回来得快,及时为她治疗。”
现下楚开河仍在玄雪洞里,决定在这里待几天,为楚青霜巩固她的修为,其他人见没事,在玄雪洞中待不住,便先出来。
虽然很想再陪陪闺女,不过楚元苍到底是一手建立起雪雾岛的初代岛主,现在楚青霜不能理事,不管是岛内还是雪神宫,都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只能略略和楚灼说了几句话,就匆忙离开。
楚青绛也跟着离开,认命地协助父亲。
最后只剩下楚灼和封炤两个闲人。
于是两人决定回山谷,有封炤镇着,省得那群神兽将百族的聚居地掀了。
这个决定是非常明智的,在楚灼他们回到山谷时,凤凰族的少主正在山谷里撵兽追鸟,破坏不少花花草草,山谷里的百族后人虽然不说什么,但看着这般破坏,也是心疼的。
见到楚灼他们回来,凤留声掐着终于被他逮着的三头雪鸟的三个脖子,飞奔前来。
封炤拦住他,看了看他手中那只半死不活的三头雪鸟,说道:“你们这是相煎何太急?”
凤留声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地看向手中的三头雪鸟,顿时脸色一黑,咆哮出声:“本少主可是高贵的凤凰,和这蠢鸟是一样的么?别将本少主和这么蠢的东西论为一谈。”
被他叫蠢东西的三头雪鸟也怒了,神鸟就了不起啊?还不是一样是鸟?而且只有一个脑袋,没有它三个脑袋厉害呢。
愤怒的三头雪鸟马上直起三个脖子,朝他凶猛地啄过去。
凤留声也不甘示弱,别以为是通灵兽,他就会手下留情。
因为封炤一句话,又让两只鸟类打起来。
楚灼:“…………”
封炤笑眯眯地对楚灼道:“他们看起来还有得忙,走,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楚灼就这么被他拉走了,远远的还能听到凤少主和三头雪鸟吵架的声音,明明是不同的语言,却吵得非常欢快。
凤凰族跟随而来的侍从们已经懒得搭理这事,各自寻了地方蹲着,等他们吵完。
两人在山谷里走了会儿,来到谷中一个小型湖泊,就见两只玄武恢复本体,浮在水面上晒太阳,看起来悠闲极了。
几个年纪小的百族后人躺在他们的背上,也悠闲地晒太阳。
两人没打扰他们,继续朝前走,便见到龙翌正攀在一株龙藤木上,眺望着远方。
见到他们,龙翌打了声招呼。
楚灼笑问道:“龙翌,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龙潝呢?”
龙翌回道:“龙潝跟着她第二个爹到外面玩了。”
“爹?”楚灼眨了下眼。
“错了,是碧寻珠。”龙翌赶紧改口。
楚灼沉默了下,纠结地想着,原来寻珠哥年纪轻轻的,已经给人当爹了吗?一只蛛给一条龙当爹,很好很强大的组合,就算她以前做梦,也梦不到这么厉害的事情。
于是楚灼继续走。
他们离开山谷,就见到两只白虎在白雪皑皑的雪山间奔跑,洁白无杂色的毛发宛若和白雪融为一体,奔跑时带起的风,掀起纷扬的雪花,与天地之间融为一体。
两只白虎到处浪,一个不小心,他们掀起的狂风终于雪崩了=口=!
楚灼按了按额头,决定还是眼不见为净。
终于,他们来到龙犀栖息的寒池,发现火鳞他们都在那儿,正和难得冒头的龙犀说话,可惜彼此语言不通,交流起来牛头不对马嘴。至于龙犀为何没有扭头就走,多亏万俟天奇手中的灵丹。
难得的悠闲时间,楚灼和封炤几乎将整个雪雾岛都逛了一遍。
这次他们回来,很多认识的人并不在岛上,都出去历练了,其中就有楚青词、曲山河和牧春山一家子。
与他们的悠闲相比,楚元苍已经好些天没有露面。
楚灼心知他忙,没去打扰他。
越是如此,楚元苍越是幽怨,他希望闺女来打扰他啊,和他说几句话也好,省得天天陪那臭小子。
可能是感觉到楚元苍心中所想,在山谷里转了几天,和山谷里的百族后人又交流一番感情后,楚灼再次上山。
来到雪神宫,楚灼先去探望楚青霜,从雪衣那儿知道楚青霜的情况正在好转,楚开河仍在玄雪洞中没出来,有他在,是不必担心的。
她站了会儿,便离开了。
接着去看楚元苍。
楚元苍正在雪神宫中聆听雪神宫弟子从外界带回来的消息,这消息皆是和神族有关。见到她过来,顿时喜出望外,朝正在禀报的弟子摆摆手,让他先下去。
楚灼看一眼那雪神宫弟子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认出这是隐灵族的人。
“爹,还在忙么?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楚无苍笑呵呵地道:“哪有打扰,我闺女不管几时来,都不叫打扰。”
楚灼哦一声,体贴地问:“需要我帮忙么?”
“当然不用,这么点事儿,你爹我应付得来。”然后又问她这些天在雪雾岛里玩得怎么样?若是无聊的话,可以找泅仙海下的那只通灵兽,带她到泅仙海周围转转。
楚灼微微笑着,听着他的絮絮叨叨,十分乖巧的模样。
楚元苍唠叨会儿,就让她去玩了,再次开始忙碌起来。
楚灼站在宫殿外看了会儿,方才和封炤一起离开雪神宫。
两人走在雪路上,一时间皆无话。
直到快下山时,楚灼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雪神宫的方向,问封炤,“阿炤,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封炤对她知之甚细,哪里没明白她的意思。
“和你有什么关系?”封炤反问她,“他是父亲,你是女儿,作父亲不管为女儿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如果将来我们有孩子,我也会这么做。”顿了下,他又补充一句,“老二当年不也为了那只龙崽子差点连命都不要了?”
楚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她的面颊微红,明明说楚元苍的事情,怎么扯到他们的孩子上?她心头有些慌,又有些羞赧,小声地说:“龙潝不是寻珠哥的女儿,我也不是我爹的女儿……”
“在他们心里,将你们当女儿就行啦。”封炤不以为意,“血缘虽是天性,但后天的感情也是不可抹灭的。还有,以后我们总会有小崽子的,一定会有的。”
楚灼:“…………”为什么要特地补充后面一句?
“难道你不喜欢小神兽?”封炤突然瞪大眼睛看她,很震惊的样子。
楚灼觉得,如果自己说一个不字,估计这男人的反应会很有趣。
“也没有……”孩子之事,是上天注定,楚灼从没想这事。
听到这话,他顿时喜滋滋地笑起来,又有些害羞,“小崽子多可爱啊,等他出生,我们一定会是个好父母,我也会天天带他玩的……毕竟,这是你生的嘛。”
可能是想到以后他们会有小神兽,封炤顿时收不住话,甚至忍不住一脸期盼地看着她,问她喜欢雄性还是雌性,喜欢长得像他的小神兽还是像她的?
楚灼:“…………”
楚灼很想提醒他,孩子的影都没有呢,别太高兴。
不过,想到以后有两只毛茸茸的小妖兽跟着她撒娇卖萌,做错事时,父子俩再来个歪头杀,想想就萌到爆好么?
她果然拒绝不了这些可爱的小生灵,好像生只小神兽也不错。
在封炤的引导下,楚灼的思想不禁也歪了歪,开始浮想联翩。
直到快离开雪山时,楚灼再次回首看向雪神宫。
楚元苍果然如他曾经所说的,为她扛起百族的责任,让她快快活活地过完这世。
或许从他决定离开晋天大陆的楚家伊始,他就开始扛起作为百族族长的责任——只为让她将来觉醒后,能轻松一些。
这个父亲,虽然不着调,真的很尽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