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22日周五（肆）

智伦跟卢局长和蒋书记来到企业门口，常思进还没有到，智伦又给黄秘书长打了一个电话，这才被告知常思进他们被拦在了层层关卡之外，警察正在审核他们的身份。

智伦赶紧喊着两位领导开车一路向外跑去，把常思进和黄秘书长给接了进来。

来到厂区院子里，常思进满脸阴云地下了车，马上喊来智伦汇报工作，智伦把刚才了解到的事情经过前前后后给常思进汇报了一遍。

这次事故是车间里导热油炉的导热油发生泄漏，遇火燃烧，引起了火灾，把车间里的一大堆化工原料给引燃，发生了爆炸，爆炸的冲击波波及到了跟车间一墙之隔的职工宿舍，很多职工都是在睡梦中就被炸成了碎块，再也没有醒来。

“职工宿舍都给炸了？”常思进大惊失色，他恶狠狠地瞪着蒋书记，脸色很是难看。

“老书记，是我对不住市委市政府，对不住领导！”蒋书记似乎很怕常思进的样子，被常思进这么一瞪，蒋书记被吓得脸都绿了，全身发抖。

“看我怎么收拾你！”常思进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接着向事故现场走去，“去现场看一看！”

常思进在前，智伦和黄震、蒋书记还有卢局长在后，他们一起再次向事故现场走去。

不过此时常思进面色异常沉重，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其他几个人都不敢上前去跟他搭话，智伦也在人群中慢慢向后移，最后移到了秘书长黄震身边，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黄震，给他使了一个眼色，黄震心领神会，跟智伦慢慢脱离了人群，走在了最后面。

“秘书长，丁市长，您通知了吗？”智伦悄悄地问道。

“通知了，在给你打电话前就给丁市长打电话汇报了，今天他在文治县调研呢，说马上往这边赶。”黄震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秘书长，那常市长知不知道您已经通知了丁市长？”智伦继续问道。

“我肯定跟常市长汇报了，小王，没事，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行。”黄震听到智伦话里有话，问道。

据智伦对黄震的了解，虽然他有墙头草的嫌疑，不过这个人倒还是聪明，懂得明哲保身，在丁文跟常思进的斗争中，他一直处于居中调和的状态，两个领导谁都不惹，所以这种人有个好处就是，为求自保，嘴巴严，不在领导之间传话，这也是智伦把他视为“一定意义的盟友”的原因。也正因为如此，智伦才敢跟他说一些实话。

“秘书长，无论如何，这次您也要听我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您没有直接联系上丁市长，都是丁市长的秘书小柯一直在跟您联系，现在连小柯都联系不上了！”智伦很是严肃地说道。

“这……”黄震一开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智伦，不过他的脑子也算够快，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偷偷地趴到智伦的耳朵上小声问道，“小王，是不是这次事故很严重？”

“嗯。为了丁市长，请您务必帮忙。”智伦乞求道。

“好吧，我知道怎么做了。”黄震点了点头。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空，他们一行五人再次来到了被车间里的冲天大火照得宛如白昼的生产区现场，等他们看到厂区院子的地上那些横七竖八残缺不全的尸体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嗷嗷”吐了起来，所有人都互相搀扶着从院子里赶紧撤了出来。

刚才吐了一顿，常思进走路有些踉跄，毕竟常思进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今天晚上喝得不比智伦少，而且这么晚了还没睡觉，体力自然有些接续不上。蒋书记见此情况，赶紧跑过去去扶常思进，可没想到常思进却一个很夸张的动作甩开了蒋书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又自己向前院走去。

从刚才常思进刚来的时候，智伦就觉得蒋书记似乎很怕常思进，刚才的这一幕又更加确定了智伦的想法，他有些疑惑不解，虽然常思进跟蒋书记，一个常务副市长，一个县委书记，算是上下级关系，可两个人之间也就差一级而已，蒋书记再向前一步也就差不多了，可怎么看两人的关系却跟父亲教训儿子似的，有些太过不正常了。

怀着这个疑问，智伦悄悄地问身边的黄震，“秘书长，我看常市长跟蒋书记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呀。”

“嗯，是的。”黄震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常市长在任市领导之前是下江区的区委书记，蒋书记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哦，明白了。”听到这里，智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怪不得从刚才进厂区开始，常思进就有些不对劲，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原来常思进以前是下江区的区委书记，看来这个事故说不定里面的水还深着呢！

想到这里，智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常思进啊常思进，今天晚上你跟我高谈阔论了一晚上仁义道德，这起事故，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处理？！

大家一起回到了厂区的前院，来到了应急办的那辆应急救援指挥车的指挥舱内，刚一坐好，常思进就开启了发飙模式。

“蒋书记，我想问问你，你们下江区的区委区政府是怎么干的？！你怎么向市委市政府交待？！”常思进瞪着他那双滚圆的牛眼，指着蒋书记的鼻子大骂道。

“我……”蒋书记在常思进的面前就跟儿子见了老子一般，笔挺笔挺地坐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回声。

“你什么你，你还好意思说你，我看你这个区委书记是干到头了，这要是上面追查下来，还有你活命的份儿吗？！”常思进继续发飙道，“四年前我从下江离任的时候，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们强调，要注意稳定、注意安全，你们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了吗？！”

“你他妈不用在我面前装孙子，等省里来了人，有你好看的！”常思进最后骂了一句，扭头看向了黄震，“秘书长，丁市长呢，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