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柳出门,小百灵依然不放心,跟旁边的人说道:“你们给我盯着点。”
旁边自然有溜须拍马的:“姑娘放心,我们都会看着她,咱练习的时候不让她靠近园子一步。”
小百灵看着这么多眼线才放心:“我乏了,你们忙去吧。”
接下来的一整天,罗溪发现自己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有人看着。她知道那是小百灵的眼线,自然也不会去触碰那个霉头。看管少班主读书,其他任何时候都在和锅碗瓢盆在一起。只是下午她在给麦小七缝衣服的时候又来了个人,他是院子里最受欺负的那个人,是个小花脸,丑角。因为样子确实不怎么好看,脸上显眼的位置还有一颗大痦子,让人看起来滑稽不已,所以不管是在台上还是台下都会被人嘲笑。
“张明阳,你有什么事情吗?”
张明阳摸摸脑袋,很不好意思:“柳柳姐,能帮个忙吗?”
“什么事?”
张明阳把藏在身后的大包拿出来,说道:“我的衣服,能帮我补一下吗?”
罗溪笑了,问:“你们的衣服不是有管衣服的王婆子你们补吗?”
张明阳有些无奈:“他们说我的衣服口子忒大,不给我补。”
罗溪把他的衣服打开一看,果真,上面大大小小的窟窿,就连戏服很多地方都是大口子,裤子有开裆的,还有一些大的口子是刚刚撕破的,很显然是故意为之。
罗溪感受了下周围,有两个跑龙套的正好就在周围,鬼鬼祟祟的感觉一看就是盯梢。现在正是练功的时间,他们不好好练功偏偏在这附近,一看就知道是那小百灵不放心她的誓言,特意找来个人拖住自己。只是不知道这些衣服是他自己穿坏的还是有人特意让它坏的。为了让那两个盯梢的放心,她故意大声说:“你这么多衣服一时也补不完啊。”
张明阳有些着急:“这几件是上台要穿的,您受累,先把这些给补了呗?”
罗溪指着厨房:“可是一会儿我还要做饭呢。这戏班上上下下这么多口子人的饭食可不是吹口气就能完成的。先是要淘米,摘菜,洗菜,还要生火,烧水,事情多了,我可不能因为你这一件事情耽误大家吃饭吧?”
张明阳拍拍自己的胸口,说:“做饭的这些事情你就交给我吧,以前翠姨在的时候我也经常帮她做饭的,你说的这些我都会。”
罗溪指了一下米口袋说:“你先去打点水吧,把这几个桶都装满再回来淘米。”
远处那两个盯梢的看到这边忙活上了,相互使了个眼色回去汇报了。
“百灵姑娘,放心吧,没事了。柳柳一定过不来了。”
“怎么?”
两人解释:“我们把张小丑的衣服扯烂了让她缝补去,张小丑也过不来,帮着做饭呢。那些活计,估计吃饭前是很难做完了。”
小百灵听了很是满意,扔给了那两个人一人一个铜板,说道:“这事做的不错,拿去喝酒吧。”
两人拿着钱欢喜地练功去了。
再说这边,罗溪感觉到两个盯梢的走了,张明阳也把水挑回来了。只是看着他挑水的功夫,罗溪能感觉到这个张明阳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弱,他的气息绵长,腿脚有力,一下子能抬四桶水,从姿势来看,他绝不是那种使用蛮力的人。为什么他会这么受人欺负呢?
看着他在淘米,罗溪缝着衣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你这衣服怎么有那么多口子啊?我看这许多可不都是不小心弄的。”
张明阳听了手中一顿,然后又继续手里的活计,低着头说:“他们总爱和我闹。”
罗溪明白,那哪里是闹,就是欺负,明晃晃地欺负“又不是打不过,何必受那个欺负?”
这时张明阳手中干活的速度忽然加快了,不经意间,罗溪仿佛看到了他眼角的泪水。
罗溪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他了,接着若有似无地问:“你是怎么来到戏班的?”
张明阳说:“我从小是爷爷给我养大的,他是个乞丐。后来有一次他得了鼠疫死了,我正哭着不知如何是好,正巧戏班的班主看到了我,他给我了些钱,让我安葬了爷爷,然后收了我入戏班,让我有口饭吃。”
罗溪问:“戏班里其他人就是因为你是捡来的孩子所以经常欺负你吗?”
张明阳摇摇头:“柳柳姐,你刚来咱戏班或许不知道。咱这做戏子的,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我们表演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一些不讲理的客人。师兄弟们不能和客人们讲理,可是内心憋屈。”
罗溪:“你就做了他们撒气桶?”
张明阳点点头,可是他眼睛里却有骄傲的神情:“只要他们撒了气,平时就能好好练习,好好演戏。他们好好演戏,给我们的赏钱就多,赏钱多了班主就高兴,只要能让班主高兴,我做什么都值得。更何况他们的那些拳脚又不重,打不坏的。”
罗溪点头明白了,这张明阳为戏班做这些都是为了报恩。可她还是好奇他的这身功夫到底是怎么来的,戏班里没有人用的是这种呼吸方式,她问:“你这身功夫是谁教的?爷爷吗?”
张明阳点点头:“是爷爷,他曾经跟过一个很厉害的人学武,后来败落了。我小时候爷爷经常在没事的时候指点我一些基本功,可是还没学成,他就……”
罗溪想了解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正好手里的衣服缝补好了,便递给他:“你看看穿着合身不?”
张明阳接过衣服往身上一穿,高兴极了:“柳柳姐,你这手艺真好,我这穿上,竟看不出这里曾经坏过。”
两人摆弄衣服的时候麦小七回来了,罗溪招呼他:“小七,我这给你明阳大哥试衣服呢,你去烧水,一会儿做饭了。”
麦小七没去烧水,反倒是在张明阳身边转了两圈。他还是个孩子,对什么事情都好奇。这些戏服他早就想看了,老大却一直没让他动手,如今得了机会,他总是要仔细看看的。“这衣服给我穿穿看呗?”说着就从张明阳身上脱下戏服。这脱的过程中发现他的裤子也坏了 “你裤子也坏了?脱下来让我姐给你缝两针。”
张明阳有些不情愿:“这条下次再说吧。”
麦小七性子急:“还下回什么啊?就现在吧。”说着用力一扯,把张明阳的裤带扯掉了,裤带一掉,裤子就掉了,正好露出里面一条粉红色的大裤衩,而且那大裤衩的布料还挺不错的,是绸子的。他们这些人做衣服都是用粗布,一块绸子布料就显得很扎眼了 。
看到这个,罗溪和麦小七都愣了,一个男人怎么会用粉红色的布料做内裤呢?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张明阳满脸的尴尬,他迅速提起裤子,系上腰带:“我说不用就不用。”
麦小七知道自己做错了,立刻拿起了装米的盆子说:“我去做饭了。”
罗溪就当没看到,继续缝补衣服,不过她忽然想起戏园子里的男孩子们常开的玩笑:咱这戏园子里最贵的裤衩子可是给你张明阳穿了,你给大家开开眼呗?说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还有人要脱张明阳的裤子。原来是这么回事。
吃过了晚饭,班主宣布他们明日就能进入风息堡,并嘱咐所有戏班人员不要乱跑,一定要听风息堡的安排云云。
罗溪心道,风息堡,她终于可以进去了。
翌日,朝凤班的一行人走到了山脚下,有人指着高耸的台阶说道:“你们看,那就是风息堡了。”
戏班里的人神色各异,来过几次的人觉得终于可以歇息了,但是更多的是兴奋。尤其是小百灵,感觉她整个的气色和神态都变得不一样了。
罗溪出于职业习惯最先观察的是风息堡的地理情况。根据马特达蒙扫描的数据来看,这风息堡果然如萧无痕所说易守难攻。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其余全是峭壁,若是有人在峭壁上往下放箭,只需一队十几人的弓箭,就能消灭几百人。
再看往上去的路上已经有些人在排队了。看着他们的穿装,感觉来看病的不少。他们有很多都在风息堡大门口靠边跪着。
罗溪问张明阳:“你以前来过吗?”
自从上次罗溪给他补过衣服后,张明阳总喜欢在罗溪身边转悠,要么帮她做饭,要么帮她拿东西。听到她问,张明阳回答:“这是第二次了。”
罗溪问:“那些跪着的人都是干什么的?”
张明阳看了看说:“还不是来看病的?听说这个堡主脾气不好,经常阴阳不定的。高兴时候把外面的病人都收了进去,不高兴的时候一个月也不放进去一个病人。很多人是远路来的,想要看病,于是跪在那里祈求放过。”
罗溪感叹,看来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正巧赶上这堡主心情不好的时候了。她问:“那我们会被拦住吗?”
张明阳摇摇头:“我们才不会呢,咱可是有邀请函的,那可是风息堡堡主的大管家亲自交给咱班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