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赵思思又羞又怒，落荒而逃。

场地里早已无人关心她，众人过了那个惊讶的劲儿，都回头做自己的事，高笑假模假样地指责了卫均阳“深藏不露”以后，也回去压腿了。卫均阳便问关骏：“关老师，还有什么动作要学吗？”

关骏连忙道：“卫先生，我可当不起你一句老师。我看你的拳脚比我还强些，年纪轻轻就这样厉害，敢问是出身哪个流派，师从哪位高人？”

卫均阳只能含糊道：“我是在山里长大的，学的这些东西，也是抚养我的师父教的，师父不提，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哪个流派。虽然有底子，但是在镜头面前具体该怎么打，还得您来教我，怎么会当不起我的老师呢？”

关骏看卫均阳真心实意，心里更是赞赏他谦虚，也就默认了。两人花了一下午时间，卫均阳就把九夜的动作戏学了个七七八八，就像他之前看书的时候预计的一样，九夜这个角色的动作难度对他来说几乎为零，无论别人告诉他难度多高的动作，只要讲解清楚，他就能一次完成，而且完成得极为干净漂亮。

到了晚上，目睹了全程的关骏和刘成已是心服口服，刘成是个性格耿直的汉子，见状主动请辞了卫均阳的武替工作，他说：“我的动作完成度还不如你，何德何能来当你的武替？你是真高手，哥们心服口服。下午是我的错，听信了别人的胡言乱语，在这给你赔罪了。有不礼貌的地方，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他把上午的情形原封不动地转告了卫均阳，卫均阳向来心大，何况这事又怪不了刘成，自然一笑带过。

等晚上周代问起他的学习进度时，卫均阳道：“导演，九夜的动作我已经全学完了。”

周代：“？？？？？”

他一开始还不相信，等向关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周代心里的喜悦简直难以言表！陆总真是神通广大，到底从哪里给他找来这么个宝贝？看这背景、长相、身高和具备的技能，妥妥的超级新人啊！

接下来的拍摄自然是一路顺风顺水，周代开头给卫均阳时间要求得比较紧，是因为他和关骏协调以后，计划的训练时间就有一个月。谁料找来的演员卫均阳是开过挂的，竟然半天就搞定了训练，再加上陆恒曾经嘱咐过周代要多照顾卫均阳，这些空出来的时间，周代就安排卫均阳走位等基本的知识。而卫均阳在这方面竟然很有天赋，正式开拍他戏份的时候，不说演技多么细腻，在镜头前面的表现，已经能做到很自然了。

“好！咔！”

卫均阳从威亚上被放下来，活动了一下肩背，不就是在空中和人比剑么，不用威亚他也能做到啊，吊上威亚以后反而把他弄得腰酸背痛，心有戚戚焉的卫均阳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看了下时间，竟然已经快七点了，赶紧发了个短信给陆恒：“刚下戏，快饿死了，还错过了剧组的小龙虾_(:3」∠)_你吃晚饭了吗？”

原来从卫均阳住到片场拍戏开始，过了半个月，陆恒来看过他一次。一见面，卫均阳就发现他又瘦了，前段时间刚养好一点的气色竟然又差了回去。卫均阳是知道陆恒工作狂的脾气的，可是当面问他，又总被他岔过去。卫均阳只好在陆恒回去以后尽量每天定时定点给他发消息：

“睡了吗？”

“早饭吃了咩，求图！今天早上蛋羹被抢光了，没吃到，好伤心qaq。”

“晒午餐图！今天的伙食真好！求回晒╰(*°▽°*)╯”

“今天晚上准备吃什么？我有大夜戏要赶，不敢多吃，晚上就吃了这么一点/(tot)/~~求轻虐~”

“我下戏啦！走吧走吧你也下班吧，提高员工效率，拒绝总裁加班！”

总之就是花样打滚，让陆恒按时吃饭，同时尽量督促他不要加班。卫均阳发第一条短信的时候犹豫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僭越，但是后来一想，是陆恒先说自己是他的朋友的，朋友和朋友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关心嘛。这样想着，他理所当然地发了第一条短信，晒了自己的午餐图，加了个表情卖萌顺便求陆恒回晒。发出去没有五分钟，陆恒竟然真的回他了！

“刚开完会，现在就去吃饭。”

他！回！复！啦！

没出息的卫均阳开心得要上天！然后过了二十分钟陆恒竟然真的给他发了一张午餐的图，一桌子好吃的给刚刚艰难咽下了剧组便当的卫均阳造成了一万点伤害。自那以后他就觉得这条路可行，也不怕陆恒嫌他烦了，开始每天按饭点儿和下班时间给陆恒发短信，陆恒基本上每条都回，而且回得很快，这短信渐渐就变成他俩的定例了。

今天等了二十分钟陆恒也没回，卫均阳未免担心起来，盯着手机发呆，犹豫要不要编第二条短信，就看到陆恒的短信到了：现在还没吃，估计还要再等会儿。

卫均阳一看快七点钟了，这还得了，赶紧低头噼里啪啦地打字：“怎么到现在还没吃？！”

想了想，觉得口气有点严肃，又补了一条：“快去吃吧，我也去吃饭了，待会上图~”

他收拾了一下，跟导演和程思靖高笑等人告了辞，就打算出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好给陆恒发照片。谁料一出来，就看到陆恒的车停在马路对面，陆恒正倚在车身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卫均阳又惊又喜，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恒今天竟然没打个招呼就来了，几步飞奔过去。陆恒摸了摸他的头，哭笑不得道：“均阳，你平时都这么跑步的么？”

嗯？他怎么跑的？

卫均阳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刚才有点忘形了，一激动竟然是轻功跑过去的，脚都没沾地，忙解释道：“不是，我平时在人前都很注意的！刚才一看到你有点兴奋，就……”

他说着低下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这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开心到飞起啊，陆恒不禁失笑，看卫均阳有点恹恹地垂着脑袋，好像看见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也跟着耷拉下去了，连忙顺毛摸道：“你平时注意就好，在我面前怎样都无妨。走吧，我们去吃饭。”

饥肠辘辘的卫均阳的眼睛刷地亮了。

两人下了车，卫均阳发现这并不是他们之前常去吃饭的地方，不禁有点疑惑。陆恒笑而不语，只让他跟着走，结果一路穿过了好多条街巷，最后在一条巷子里停下了脚步。卫均阳停下一看，这条巷子里就一家饭馆，是个小店，半新不旧的招牌斜斜地挂在上头，看着不太稳当。招牌上的五个大字写得倒是不错，笔锋遒劲，能看出来练得很好，可惜店名实在寻常，“王氏江湖菜”这五个大字着实有点糟蹋了那笔好字。虽然环境算得上干净，但是这显然不是平时陆恒会来的地方。他肠胃不好，向来吃得清淡，而这个店里连油烟味儿都带着一股辣椒的芳香！

卫均阳喜欢吃辣，这时候闻到了辣椒和花椒的混合起来的辛辣味道，馋得直咽唾沫，手里却坚定地拽着陆恒的手腕往外走：“我们走吧，我不太想吃。”

陆恒自站定以后就盯着这家店的招牌看，被卫均阳一拉，才低下头来看他：“口水都流出来了，还不想吃？”

陆恒面上似笑非笑，卫均阳这一惊不小，难道自己这些天已经被剧组的便当虐得这么馋了吗？！他赶紧伸手去摸，等发现压根没有这回事的时候，早被陆恒拽进了饭馆。老板娘是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女子，长相普通，脸上不施粉黛，腰上还系着围裙。见来了客，笑眯眯地迎上来：“两位客人想吃点什么？”

她递上菜单给两人，陆恒伸手接了过来，老板娘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盯着陆恒看了半晌，过了一阵，失声道：“唉哟，这是小陆吧？你们可真是好多年没来了。咦，怎么今天没见陆先生来，他有事吗？”

本来一心一意在等餐的卫均阳一惊，赶紧抬头看陆恒，陆恒却像是早知道她会问什么，勾了几个菜名，把菜单递还给她，平静地道：“家父前些年意外过世了。”

老板娘惊得捂住了嘴，接着眼眶一红，拿了菜单就脚步匆匆地往里边走。厨房里很快传来爆炒的声音和饭菜的香气，过了一会儿，胖胖的老板戴着厨师帽，亲自端菜上来了：“小陆啊，好多年不见啦！我老婆没眼力见，刚才说错了话，现在没脸出来见你了，你别见怪啊。”

陆恒笑了笑：“没事，这怎么能怪老板娘。”大厨听他这么说了，便笑道：“我就说你肯定不会介意的，就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出来，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我回去炒菜了，你们先吃着！”

老板回去炒菜了，卫均阳看着端上来这几盘菜发愁——红通通的，全是他爱吃的！辣椒和青花椒爆炒后的那股辛辣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卫均阳却想着陆恒的肠胃肯定吃不了这些东西，担忧道：“你点的菜怎么都是辣的，你自己怎么吃？”

陆恒看卫均阳一双乌黑的眼睛恳切地看着他，连一丝视线都没分给底下那些他精心为他点的菜，显然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心里一阵熨帖，顿了几秒，方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