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沙丘,好热,跟炒过的沙子一起,迅速挥发着水暗影*里的水分。

甚至,她的发梢都已经开始打卷,黑色紧身皮衣都发出了皮革的味道。

她却感觉不到那样,只是紧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的喘着气。

从没有过的累,让她一点都不愿意动弹,哪怕是气息早就恢复了正常。

为什么会这么累?

当初在亲手砍掉十一个人的脑袋时,她不但没有感到丝毫的疲倦,还跟属下谈笑风生,丝毫不顾老李等人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恐惧。

只是杀了一个不懂风情、嘴贱的贱人罢了!

他有什么好的?

真以为他自个儿是盗圣了,可以肆无忌惮的羞辱她!

如果他没有羞辱义父,水暗影或许还不会刺他那么多刀--如果他能适时的求饶,说不定还会放他一条狗命。

他为什么自己找死,非得逼着她动手?

他肯定不知道,水暗影现在想找一个顺眼的男人,有多难。

或许,这个贱人死后,她这辈子就再也碰不到顺眼的男人了。

要不然的话,她明明紧闭着眼睛,他贼兮兮的贱模样,却总在她眼前晃悠。

水暗影听到了哭声。

她自己的哭声,很轻,就像从地底传来,响自灵魂中。

她讨厌这种哭声,抬手狠狠擦了下泪水,翻身坐了起来,向沙丘下看去。

远远的看下去,就能看到被她连刺七刀的陆宁,就躺在沙丘下的,一动不动。

估计他还没有滚下沙丘,就已经变成死人了。

“唉,好好的活着多好,你为什么非得自己找死呢?”

望着陆宁的尸体,水暗影呆愣了很久后,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抓起地上的背包,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她没有打算去掩埋陆宁,一具尸体而已,不管是被野狼吃了,还是风干了,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才不会去在乎一具尸体,就像她也不在乎能不能找到宋楚词了。

她要做的,就是走出沙漠,回家。

她面对的天际,又出现了一条黑线。

这证明要起沙尘暴了,信风已经吹来,卷着细细的沙子,从水暗影眼前掠过。

很好,沙尘是从西往东的,恰好是吹向水暗影回去的方向。

随着信风的加强,天上的太阳也受了干扰,不再那样亮了。

是该走了。

“有风也好,这样就省下埋葬你了。走了!”

水暗影自言自语的说着站起身,像跟朋友告别那样挥了挥手,转身看向来时的方向。

她刚转身,瞳孔就像猫儿从老鼠洞中钻出来看到太阳那样,缩成一个针尖时,全身的血液也蓦然变冷。

就在她背后十几米处,站着十几个灰蒙蒙的影子,呈扇面形势的站在那儿。

这些灰色的影子,脸上也蒙着灰布,浑身上下只露出眼睛部位,就像阳光下的幽灵那样,静静的站在那儿,好像已经站了千百年,还要继续站下去。

咚的一声,水暗影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绷紧的神经攸地松了下来,脚下开始移动,是在缓缓的后退,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人。

她退,那些人也动了。

水暗影的右手,缓缓伸向了后腰处,哑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谁回答她,那些人像虚幻出来的幽灵那样,慢慢地逼近她。

水暗影右手猛地抬起时,已经多了一把黑黝黝的手枪,接着扣下了扳机。

砰!

枪声在空旷的沙漠中,显得格外清脆。

子弹呼啸着,飞向了半空中。

水暗影身为风声的老大,暂且不管近身格斗的本事怎么样,可她的枪法却是相当出色的,在十几米的距离内,绝对是指哪打哪儿。

她明明是对着正中的一个灰衣人心口部位开枪,子弹却飞上了半空,那是因为在她缓步后退着扣下扳机时,忽然有双手,就像科幻电影中的丧尸那样,从脚下沙子里冒出来,一把抱住了她右脚腕,猛地向后一拖。

“啊!”

毫无防备的水暗影,身子踉跄着尖叫出声,还没有等她做出第二个反应,就觉得左腿小腿一麻--好像过电拿那样的酸痛,瞬间传遍了全身,重重摔倒了地上。

她想弹身跳起,可却没有一点点的力气,只能傻呆呆的望着天空,仿佛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灰色的影子,从她旁边的沙地里钻了出来。

好像是故意让水暗影看到他是谁,灰色影子摘下了裹着脑袋的东西,跪在她身边,俯身看着她。

光光的脑袋上,有一张人的脸。

嗯,确切的来说,这张脸上有正常人的眼睛、鼻子,嘴巴等,不过鼻子却像贴上的一个纸片那样扁平,显得鼻孔超级大,还长满了灰蒙蒙的毛。

嘴巴很大,笑起来时,估计能咧到后脑勺。

最让水暗影不敢多看一眼的,还是他的眼睛:这个人,绝对已经在努力睁大眼睛了,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双眼睛都只比一根火柴棍粗不了多少,眼瞳更是灰蒙蒙的,就像蒙了一层薄膜。

不知道为什么,水暗影联想到了蚯蚓。

蚯蚓般的人,对水暗影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

牙齿是黄黑色的,看上去非常恶心。

但相比起蚯蚓接下来的动作,还有所不如:笑了笑后,蚯蚓摇摆着站了起来,解开了缠着灰色衣服的腰带。

沙尘暴越来越近后,信风越强,吹起了蚯蚓的衣服。

水暗影就看到了一具*:灰色衣服下的*,什么都没有穿,细长的还挑起来的那个东西,证明蚯蚓的确是个雄性,更证明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水暗影曾经告诉陆宁,她曾经跟六十四个男人上过炕,说起来也算是个‘久经沙场、荤腥不忌’的老手了,可她现在宁愿被野狼给吃掉,也不想被蚯蚓碰一下。

只是当前情况貌似她说了不算。

浑身没有一丝丝的力气,意识却偏偏很清醒,眼睁睁看着蚯蚓慢慢骑在了她身上,有着肮脏的长指甲的手,开始拉她的拉链。

从没有过的后悔,让水暗影意识到,她真不该杀掉陆宁。

如果陆宁在的话,就算不能救她出去,最起码也能用枪把她打死。

可陆宁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就像不管她有多么后悔,都得接受命运的惩罚那样。

水暗影张开嘴,向外吐舌头。

她希望,自己能抢在某些丑陋的事情发生之前,能积攒起把舌头齐根咬断的力气。

很可惜,她连吐舌头的力气也没有。

下辈子,我绝不会再做人了。

脑海中浮上这个念头时,水暗影看到一个灰影走过来,抬手就抽在了那个拉开她衣服的蚯蚓脑袋上,一下就把他打出老远。

接着,她就听到灰影怒斥蚯蚓的声音。

水暗影精通七八种语言,三十多种方言,却听不懂灰影在说什么。

或许,他说的本来就不是人话吧?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制止了蚯蚓。

沙尘暴来到了,仅仅是从呼啸的声音上,就能听出要比清晨时那场要大。

“谢谢。”

当沙尘暴铺天盖地的刮来时,水暗影艰难的吐出了这两个字,随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重新有了意识时,觉得浑身都疼的要命,就像被八百个男人挨个上了一遍那样。

还是没能逃脱该死的厄运。

水暗影笑了笑,睁开了眼。

她在昏迷之前,太阳已经偏西了。

她再次睁开眼时,却看到太阳红彤彤的,就像一张大饼,

早上的太阳。

眼眸微微活动了下,就看到了一头骆驼。

骆驼距离她差不多十米远,一个灰影坐在骆驼上,后面还有七八头骆驼。

这些骆驼看起来都很高大,那是因为水暗影是仰面躺在地上的,被拖着行走。

她抬头尽量的向前看去,然后就看到自己双手被一根绳子捆着,拴在了前面一头骆驼的鞍子上,被拖着前行。

原来,那种好像被八百个男人挨个上了一遍的疼痛,不是男人给她的,而是因为她在地上,被骆驼一直拖着走。

仔细品味一下,她就发现外在的疼痛,跟内在的受伤不一样。

很好,最可怕的事儿并没有发生--水暗影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身上依旧穿着黑色紧身皮衣,除了抬起的双臂,其它部位都被一张毯子包了起来:没想到,这些蚯蚓还懂得惜香怜玉。

其实在沙漠中被人拖着走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就像是坐滑犁--要是能把捆着的双手再松开,就更好了。

水暗影想到这儿后,开心的笑了,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一点都不干涸,看来在她昏迷时,人家没给她断水,而且她的力气又恢复了,就是被捆成一个大粽子模样,无法挣开。

力气恢复了,却不能做点什么的感觉很不好。

幸亏,那些人没有把她的嘴巴堵上。

这样她就能吹口哨了。

口哨声很响,也很悦耳,给这片死寂到只有骆驼偶尔打个响鼻的沙漠,平添了一丝欢快的气氛,是达坂城的姑娘真漂亮的曲调。

她在陆宁家住了那两天,总是听他跟林武翻来覆去的吹这个调子,不知不觉间受到了影响,在最绝望时吹了出来。

这也让她想到了陆宁,继而浮上一股子愤愤不平的念头:你特么的倒是死了,却闪下我活着受罪。

口哨声响了没多久,跟在她后面的那头骆驼,就被灰影给驱赶着跑了过来,细长的眼睛闪着灰蒙蒙的寒光,蒙面布下响起她听不懂的声音。

看来,是在警告她闭嘴。

水暗影这么骄傲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听一个蚯蚓的话?

口哨声只是稍稍停顿了下--那是她在笑,接着又响起。

灰影没有再废话,抬手从骆驼上拿起一根棍子,俯身狠狠砸在了她脑袋上。

一下子,就把她给砸昏了过去。

只是,她的脑袋在被砸的偏向一旁时,无意中跟后面某头骆驼上的灰影目光一碰。

好熟悉的目光,就像陆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