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秀说要拍布偶剧,两个孩子高兴坏了,兴奋地跟在身穿布偶装的那几位后头亦步亦趋。有好几次甚至跟进了关押小杜克的房间。

看看两个孩子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陆秀哭笑不得。不过其实也没事,就算他们身份不暴露,杜克法官那边一样能猜到是谁动的手。毕竟,这段时间她一直在为唐人街纵火案而奔走,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跟传说中的黑手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猜不到,那才是有鬼了。

被雪球狠狠咬了一口后,小杜克显然已经被他吓怕了,再没敢动他一根手指。不仅如此,连带着面对毛团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仿佛生怕她也会突然扑过去狠狠咬他一口。“黄皮猴子”这个词更是再也没敢说出口。

目睹此情此景,陆秀只能感叹欺软怕硬果然是人的天性。

雪球脾气一向很好,别人不惹他,他从来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年纪太小,还没学会记仇。小杜克战战兢兢地把玩具一递,他就若无其事地跟他玩在了一起。陆秀紧张地穿上布偶装在旁边守了半天,确定三个孩子相安无事后,长叹了一口气。

孩子终究不同于大人,就算受到了大人的恶劣影响,本质上也依然只是天真无邪的孩子。只要好好引导,不愁不会被引上正路。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一个关于兔子的故事。”刚好关于那部布偶剧,陆秀已经有了腹稿,于是,穿上兔子装,走进三个孩子玩耍的房间,把毛团抱到膝头上,跟他们讲起了故事。

没有小孩子不喜欢听故事,雪球跟毛团拍起了小手,连小杜克也放下了手中的玩具车,抬起了头来。

看看三个孩子充满了期待,陆秀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开了口:

“很久很久以前,在美丽富饶的大森林里,住着兔子一家。

兔子勤劳勇敢,一直不愁吃穿,直到有一天,一伙强盗突然闯入,抢走了它们的一切。兔子一家成为了强盗的奴隶,在强盗的压迫下忍辱负重生活了很多年。后来,强盗终于败光了家业灰溜溜离开了。兔子重新成为了家里的主人,家里却已经一贫如洗。

这时刚好森林的另一头白头鹰一家请人做工,为了活下去,兔哥哥辞别了家人,毅然踏上了旅途。前往森林那一头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大沼泽,兔子历尽了艰险,九死一生才到达白头鹰家。到了那里才发现白头鹰根本不像之前承诺的那样友好。

白头鹰知道兔子家里穷,没人会为它出头,于是,故意欺负它。让它做最危险的工作,却只给它最少的报酬。不仅如此,因为兔子来自森林的另一头,皮毛又是不同于森林里其它动物的白色,连一同为白头鹰干活的其它动物也欺负它。猫咪追着它跑,野牛喜欢扯它耳朵,就连公鸡偶尔也会啄它一口。

兔子任劳任怨,拼命努力,终于还清了来时的路费。获得了自由的兔子回忆起祖辈传授给它的知识,开垦了几亩土地,种上了胡萝卜。森林这一头从来没有人种过胡萝卜,所以它不仅获得了大丰收,甚至还靠着卖胡萝卜赚了不少钱。

看着兔子的日子越过越好,白头鹰愤怒了,凭什么一只外来的兔子也能过得这么好?于是,第二年,白头鹰下令,不许使用森林那一头的锄头种地,要在它的地盘上种地就必须购买它的锄头。兔子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换了锄头。可惜,白头鹰虽然靠着卖锄头赚了一大笔钱,却还不满足。又接着下令兔子种植胡萝卜需要额外交保护费。

兔子孤立无援,只能默默忍受。兔子跟森林里其它的动物不一样,一向省吃俭用,虽然交了额外的保护费,却依旧比森林里其它的动物有钱。白头鹰发现这一点后,气急败坏,干脆宣布,不许在春天种胡萝卜。反正森林这一头,除了兔子也没有别的动物种胡萝卜……”

这样的故事对雪球和毛团来说太复杂了,两个孩子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后,就自顾自玩了起来。小杜克却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白头鹰不让兔子种胡萝卜,他眼中甚至漫起了一层水雾:“兔子好可怜……呜呜呜……白头鹰为什么这么坏?为什么总是欺负兔子?”

孩子终究是孩子,陆秀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答道:“因为兔子是白色的,白头鹰跟他的小伙伴不喜欢它皮毛的颜色。”

小杜克拧着拳义愤填膺:“太过分了,就因为它是白色的吗?”

陆秀微微一笑,回道:“你不是也曾因为雪球的肤色,欺负过他。”

听到陆秀叫自己的名字,雪球猛然抬起头来,好奇地望向两人。面对雪球的目光,小杜克瞬间涨红脸,沉默良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是不对的。”

洗脑初见成效,陆秀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小杜克的肩膀:“对,那是不对的。没有人应该因为肤色遭遇不公平对待。”

小杜克仰起小脸望着她那颗硕大的兔子脑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陆秀用兔子毛茸茸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继续往下说:

“因为总是被欺负,兔子们习惯跟其它兔子住在一起。白头鹰跟它的朋友们把那里称为白街,因为兔子喜欢聚在一起,所以一眼望过去那里总是白茫茫一片。白头鹰跟它的朋友们特别喜欢到白街搞破坏,扯兔子的耳朵,抢兔子的东西,坏事做尽。

终于有一天,有一只兔子觉得兔子们不能总是这样被欺负。它瞒着白头鹰,偷偷把兔子们在森林这一头的遭遇传到了白头鹰的老家。

白头鹰原本跟兔子一样,也是因为在老家活不下去,才背井离乡来到森林的这一头的。它现在虽然有钱了,比起老家的那些贵族依然觉得低人一等,所以拼命在老家那边树立文明人的形象。兔子的行为让它在老家丢尽了脸面,白头鹰恼羞成怒,竟然带着一帮小伙伴袭击了白街。一场大火烧毁了白街无数的店铺,甚至还烧死了一家三口,最小的那只兔子甚至还没有断奶。”

说到这里,陆秀停顿片刻,观察了一下小杜克的反应,这孩子显然已经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故事起到了应有的效果,陆秀接着往下说。

“愤怒的兔子把白头鹰和它的小伙伴告上了森林法庭。然而,森林法庭的法官却是白头鹰。”

刚刚说到这里,小杜克便忍不住大声抗议:“不对!错了!错了!白头鹰是犯人!”

“没错,白头鹰既是犯人也是法官。”陆秀微微一笑,试图用柔和的声音安抚他的情绪。

“可是……”小杜克皱起了眉头,苍白的小脸竟然已经涨得通红,“可是,这不对!这不公平!”

果然是法官的儿子,对公平正义的反应比普通人敏锐。知道这不公平就好。陆秀微笑着眯起了眼睛,幽幽道:“我知道这不公平,但故事里的一切就是这么发生的。”

小杜克咬住了嘴唇,一脸委屈地扯了扯陆秀的衣角:“然后呢?”

“然后啊……”陆秀微微一笑,“兔子们知道白头鹰不可能给予那帮恶棍公正的审判。于是,在白街召开了全体大会商量对策。会上,兔子们献计献策,却郁闷地发现,它们想要的公平正义根本不可能通过和平的手段获得。

兔子们虽然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情况却已经逼得它们不得不这么做。为了无辜失去家园的兔子,为了死在大火中的同胞,为了这样的惨剧以后不再发生,它们组成了敢死队,绑架了白头鹰的儿子……”

陆秀原本担心说到这里,小杜克会反应过来。不过,孩子终究是孩子,他显然并没有把这个故事跟他自己的处境联系到一起,听到这里,原本紧皱着的眉头竟然舒展开了。那表情,似乎在为兔子们的当机立断而高兴。

“后来呢?”见陆秀没有接着往下说,他仰起头,好奇地问道。

陆秀摊了摊手:“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法院那边还没开庭,虽然有小杜克这个肉票在,陆秀却不敢对审判的结果打包票。这次的事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就算说它已经成为整个美国的焦点也不为过。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敢肯定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啊?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小杜克听得正起劲,听到这个回答顿时一脸失望。

“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明天,我答应你,明天就告诉你故事的结局。”

明天,就是法院开庭的日子。

小杜克原本已经暗下去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一言为定!”

兔子布偶装毛茸茸的大手跟雪白的小手击掌为盟。

果然啊,比起从*上消灭敌人,给敌人洗脑,把对方变成自己人更有成就感。

陆秀走出房间,刚刚摘下兔子头套想喘口气,忽然听到耳畔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故事不错,很有趣!”

转头一看,发现竟是马龙·白兰度,一段时间没见,这小子又长高了不少,未来的祸国殃民已经初见端倪。

“马龙,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爱听童话故事?”

那小子闻言,竟然邪邪一笑,好整以暇地抱起了手臂:“我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故事跟《动物庄园》一样的风格。”

陆秀一愣,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马龙露出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最近有没有新故事?能够给大人看的那种。《邪恶力量》新一季又录完了,我们甚至把《动物庄园》也翻出来录成了广播剧,大家快无聊死了。”

“等一下,你说《动物庄园》?”

“嗯,我们已经拿到作者的授权了。”马龙说到作者二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别有深意地扫了陆秀一眼,“有家电台愿意在儿童节目播出这部广播剧。我觉得这并不是适合儿童的片子。不过,无所谓啦。刚刚那个故事,那孩子不是一样听得津津有味。等他们长到足够大,就会明白故事真正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