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
红莲湖边,一抹白色的身影斜斜半躺在一张贵妃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卷,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在他身边,立着一位模样俏丽的黑衣少女,此时,她正噘着嘴,手中端着一个放着白玉酒壶夜光酒杯的托盘,满脸的不满之色。可是就算她对身边那白衣人儿有多少不满,也不敢出声抱怨半句。
这女子,正是冥休的小师妹冥息。她原本追随月无缺到奉圣,图着捣个小乱,娱乐一下,却不料什么事都没有做成,就被冥休给捉了回来,并禁止她出魔宫,她虽然恨得牙痒痒,但面对这个法力比她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师兄,却是毫无办法,只得乖乖侍立左右,一颗心却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姬云刹被夜流胤带入魔宫大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阴冷的眸子眯了眯,目光在那俏丽少女身上打了个转,便落在白衣人身上。
那人侧身半躺着,只看得见他漆黑如水的长发沿着那袭白衣滑落而下,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庞,但自那悠闲优雅的背影上,已能想到此人是如何的风姿。
美景,美酒,美人在侧,此人倒真是会享受。
姬云刹正在暗中猜测此人是谁,夜流胤朝他递了个眼色,然后拂袖朝那人拜了下去:“徒儿夜流胤,拜见师父。有些日子没见,师父还好吧?”
这白衣人是夜流胤的师父?他的师父,不是魔宫覆手便能令天地变色传言已活了好几百年的大祭司冥休吗?
姬云刹心中一惊,难道外面传言嗜血无情法力通天的大祭司冥休,竟然是眼前这个丰姿如玉浑身没有一点煞气的绝色男子?
却闻那男子懒洋洋的声音淡淡传来:“免礼。你带来的那人是谁?满身邪气,血腥如此之重,没的熏坏了我这杯中的美酒。”
姬云刹身为奉圣帝尊几十年,被手底下的人奉承敬畏惯了,可是最近接二连三遭人辱骂轻视,心中已积聚了满肚子的怒火,如今面前这个白衣人对他也是这般态度,他一时忘记了夜流胤的叮嘱,忍不住冷笑道:“我姬云刹乃堂堂奉圣帝尊,与阁下头次见面,阁下就出言轻慢,简直是不知所谓!”
夜流胤闻言立刻色变,想阻止他已来不及,只得在心中暗骂姬云刹蠢货。
“不知所谓?呵呵,这个词用得好。”冥休没有回头,只轻轻笑着,“在我的地盘也敢大放厥词出言无状,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不知所谓。”
他优雅缓慢地抬起一只手,朝着姬云刹的方向轻轻一挥,并不见他怎么动作,姬云刹却突觉胸口遭到重重一击,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倒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到了七八杖远的石砌宫壁上。
“息儿,将那人的心脏挖出来喂鱼。”冥休淡淡吩咐道。
“好。”冥息立刻应道,就抬步朝姬云刹走去,一边走一边冲夜流胤做了个鬼脸。
姬云刹一听,心下顿骇,强忍住几乎痛得麻木的身体急忙叫道:“大祭司饶命!是在下莽撞了,还忘祭司饶在下一条小命,在下一定全力报答祭司的不杀之恩!”
那人只是轻轻一挥手便将他重伤,五脏六腑差点移了位,这样厉害的身手,怎能不叫他惊惧万分!
夜流胤瞪了冥息一眼,赶紧上前两步,对冥休说道:“师父,此人正是奉圣的帝尊姬云刹,如今徒儿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还请师父暂且留他一命。”
“奉圣帝尊?”冥休冷嗤一声,慢慢坐起身,转过头来,那张如天人般的绝色容颜顿时叫姬云刹看得一呆。
他想不到,传说中心狠手辣嗜血无情,翻手成云覆手成雨令全天下人都心生敬畏的魔族大祭司冥休,竟然是这样一个看似无害貌若天人般的绝色男子!
这实在是太叫人震惊了。
冥休看到他眼中的那抹惊艳之色,眼中浮起一丝嫌弃,弧度优美的唇角讥诮般地勾起:“这样一个人竟然能做一国之尊,难怪奉圣会败落的。”
姬云刹岂能听不了账他话语中的讥讽来?却也只能竖耳恭听,敢怒不敢言。
冥自己放下手中的托盘,走到姬云刹跟前,冲他嫣然一笑,趁他发愣时,突然一脚踏在他刚受到重击的胸口上,使劲一踩,娇声笑道:“这像狗一样趴在咱们魔宫地上的人会是一国之尊?这件事要是说出去,奉圣人还不要被人笑话死了。”
姬云刹痛得闷哼一声,只觉胸口被踩得似要裂开般,疼痛在瞬间增加了几倍,不由呲牙咧嘴,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比花娇却心如蛇蝎的少女一掌劈死。
那少女却似看穿他的心思一般,一双俏生生的眸子突然瞪着他道:“我不过踩了你一脚,你竟然想一掌劈死我?你的心肠简直是太毒辣了!”
语声将落,她又一脚重重踢在姬云刹的左腿上,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姬云刹的左腿竟被她硬生生踢断了!
一阵钻心的痛自左腿骨传来,姬云刹痛得倒吸口冷气,额头顿时滚落大颗大颗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费了好大的劲,他才控制住没有喊出来,心里已是又惊又怒,好狠毒的丫头!
那少女兀自狠狠瞪着他:“可恶的老匹夫,你再在心里骂本姑娘一声试试?本姑娘绝对将你的黑心肝挖出来喂我大师兄的鱼!”
这丫头,怎么会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莫非她会——读心术?姬云刹心下骇然。
夜流胤微微皱眉,面带微笑说道:“小师姑,你又在胡闹了。”声音中多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冥休轻咳一声,说道:“息儿,你是不是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去将婆罗经手抄十遍吧。记住,不得用法术,否则处罚翻倍。”
“什么?手抄十遍?”冥息立刻不满地叫起来,一张俏脸挤成苦瓜状,“那么厚的一本经书,我得抄多久才抄得完?能不能少抄点?不然等抄完经书,我的手都得抄断了!”
冥休不说话,只是目含笑意看着她。
冥息不由浑身打了个寒战,赶紧告退:“那我得赶紧抄去。”一边说一边飞快溜走了。大师兄笑的时候,真是可怕!
冥休目送她离开,伸手一指,虚点向姬云刹的左腿处,姬云刹只觉得刚才还痛得恨不得砍去的厅腿竟然瞬间消失了痛楚,活动如常,连全身的疼痛都在这一刹那消失了。他脸上又惊又怒的神情立刻换成又惊又喜,赶紧过来恭敬地给冥休行礼:“大祭司果然是法力无边,令姬云刹钦佩之至,姬云刹愿终身追随大祭司,效忠魔宫!”
能在抬手间便伤人于无形,伸指间能令人完好如初,拥有这样神乎其神的技艺,简直是非神人可比了。
冥休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过身去,目光流连在红莲湖碧绿的湖面上,淡淡说道:“夜流胤,你带他来魔宫,到底所为何事?”
夜流胤态度恭敬地道:“这位奉圣帝尊最近遭遇不测,帝位被夺,因此前来投靠咱们。”
他虽未明说,冥休却已是明了:“你想助他夺回帝位?夜流胤,你还能做出更无聊的事么?他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
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帮助姬云刹夺回帝尊之位的要求。
姬云刹脸色一黯,夜流胤却依然笑道:“徒儿还有一件事情要说,等师父听完了徒儿的话,再做决定。师父可还记得月无缺?”
“月无缺?”听到月无缺的名字,冥休的眼睛中浮起一丝亮光,“这又关月无缺什么事?”
“能令师父感兴趣的事。”月无缺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徒儿前天无意中捉住了月无缺的契约兽赤焰金龙,然后从他的身上得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相信这个秘密师父会很感兴趣。”见冥休一反常态专注倾听,他接着说道,“那只赤焰金龙,便是几百年前,传说中在神界诸神之战中被打散了三魂六魄的那只神兽。”
冥休一直淡定的神情,终于被他这句话打破。他倏地转过身来,动容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是如何知道他就是神界那只神兽?”
夜流胤道:“徒儿自有徒儿的法子鉴定真伪,敢跟师父说,自然是百分百确认了。”
冥休平淡如湖水的眼眸中焕发出一丝夺目的光彩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只要你能替为师找到答案,你想做的事情,都由你自己定夺。”
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夜流胤做什么,他都默许,不会干涉了。
夜流胤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由大喜道:“多谢师父!徒儿一定不负师父所望,完成师父的心愿。”
冥休一摆手:“去吧。”
从魔宫出来,姬云刹出了一身冷汗,依然听得稀里糊涂的,忍不住问道:“夜公子,你师父到底有没有同意助本尊拿下月无缺?”
夜流胤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自然是同意了。原本我还忌惮师父欣赏月无缺的天才之能,不敢轻易对她动手,至于现在,哼……”
冥休背手立于红莲湖边,望着湖底游来游去的食人鲤,眸底浮上一丝温柔之色。寻找了你几百年,今日总算是有下落了。月无缺,你真的会是那个人吗……
奉圣帝宫。
一大早,月无缺正盘腿坐于床上修炼兰若心经中的术法,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无缺,无缺,不好了!”
月无缺听那声音竟是月出情的声音,心里不由一怔,以月出情平素沉稳的性子,竟能这般着急,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她赶紧收功,打开房门问道:“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