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文月被扶云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就觉得在一个被自己欺压这么久的人面前露怯有些丢人,立时恼怒起来,但戴了那么多年的面具还是稍稍拉回了她的一点理智。

她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善良、柔弱、不谙世事,同行的同学虽然现在不在,可她戴面具戴习惯了,性格也谨慎一些,看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的戴雨,对方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光从外貌上看不出什么来,就连性格也让她拿捏不住,两个人分开的时间起码有一年多了,她本来以为再也不会看到戴雨,也不知道戴雨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从现在对方的气场来看,对方无疑性格上要变得霸道了许多。

可欲文月一点都不紧张,甚至隐隐有一种隐秘的期待。自从戴雨离开戴家之后,戴鸣田人美嘴上没说什么,刚开始对于戴雨的离开也只是不到一周的时间放弃寻找,可她还是有些不安。

如果戴雨不能在她眼皮底子下生活,她就会觉得不安,总觉得这种幸福随时会被剥夺,就像幼年突然离开的父母,只剩下她一个人。

再次见到戴雨,她这次学聪明了,把对方带回家,不再步步紧逼,把对方放在自己眼下。这样不仅可以随时掌握对方的信息,还可以出现对比,让戴雨衬托出她来。

想到这里,看到近在咫尺的戴雨,欲文月突然笑了,本就精致的样貌竟让人看到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景,她笑起来也是格外的暖人心脾。

扶云站在欲文月面前,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对方用甜甜的嗓音说,“小雨你很久没回家了,一时见到你有些不太敢相信,而且……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去偷东西……”

扶云简直无语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厚脸皮的人,欲文月明知道戴雨打心眼里不喜欢她,早就看破了她的面具,偏偏欲文月还能在她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扶云一时觉得很有意思,干脆扬了扬手中的邀请函,水墨山水画的邀请函在空中划出一道模糊的重影,“你说这个?”扶云回答的模棱两可,她脸上带着一丝兴味的看着欲文月。

“对,”欲文月瞟了一眼,看不太清,上面只有飘逸潇洒的“邀请函”三个字,她心思一转,露出一个颇不好意思的笑来,看上去就像是羞涩可爱的邻家小妹,“我没想到是这个,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因为我没想到你竟然能收到邀请函,是帮别人拿的吗?”

“误会?我还以为是冤枉呢,”扶云半开玩笑的说,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什么叫“帮别人拿”?这明显是无时无刻不想抹黑她,扶云看着因为她的话露出忐忑不安又尴尬神情的欲文月,轻笑一声,伸出手抚了抚欲文月的头发,语气无奈的说,“不要总是露出一副被我欺负的样子,你抢走我的东西不少了,逼我离开家,你还想怎么样?”

“什么?”欲文月因为扶云的话弄得有些懵圈,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说这样的话,不过她反应很快,及时弥补道,“我没有想逼你,真的!本来爸爸说,让我继续念书我很开心,因为知道机会不易,所以拼命念书,我知道你成绩没我好,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逼你或者怎么样,你不要因为……成绩不好就说是我逼你……”

这话就差直接说是“成绩不好你自己要走怪谁”了!

戴雨成绩是没有欲文月好,但也是全年级前50名以内,要考上一本大学,努力一下并不是不可能,戴雨不是没有想考的大学,可对方倒好,直接忽略了自己“怂恿”戴鸣不让戴雨参加高考的事。

扶云看欲文月还要说话,直接打断她,“你要考y大?”

欲文月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的点点头,反问道,“怎么了?”其实准确的来说,她已经被录取了,今天是来报道的。

扶云嘲讽的笑了下,她算是看开了,就算她是真的打算跟女主搞好关系,以欲文月现在这种样子,明显不管扶云怎么做,对方都只会觉得扶云低她一等,完全不知道这人哪儿来的自信。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语气极尽轻蔑的说,“噢,那你最好叫我一声学姐,说不定……我就不会让其他同学欺负你了。”

说完这句之后,扶云再也不想理欲文月,直接甩脸走人。欲文月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看到戴雨直接走人,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欲文月并没有气疯,如果她真有这么容易生气,那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挤走戴雨,她脑子里反复在想对方说的那句“不会让其他同学欺负你了”。

欲文月眼神飘忽不定的又看了眼戴雨消失的方向,最终收回心去找一起的同伴,决定好好打听下戴雨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

看了一眼手中的邀请函,是y省美协发来的邀请,整张邀请函用的还是扶云的画作,这段时间她的画技真的是上去了,就连画中的意境都能表达的十分清晰。杨老头每次看到她就跟看到了金子一样,一边傲娇的表示要照顾晚辈,一边又别别扭扭的问她最近有没有新作一类。

随意把邀请函放进包里,扶云叹了口气,也不想去挤公交车了,挑了个学生少的路径离开学校,直接打的回了莫黛的公寓。

她的画卖了不少钱,再加上漫画作品版权等等,光是存款就将近一亿。她先把钱还给了面店老板,当年留下面店老板的电话号码后,她托人查到对方的银行账号,直接汇了五万进去。当初老板直接给了她现金还帮她买票,给她的钱虽然不到一千,可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钱是还了,但这份情她也是记下了。

至于戴鸣,她也就每个月汇两三百块钱,考虑到如果一次性汇款金额太大,对方说不定就直接找过来,干脆每个月就转账一点钱就可以了。事实上,戴鸣夫妻也是真的没有找她。也不知道那对夫妻对于每个月多出的几百块钱是什么想法。

她还说把欠莫黛的钱还给对方,对方也欣然接受了,不过莫黛是个心眼比较多的人,软磨硬泡的,扶云也就住下来了。她对于对方到底是不是双婉泽也越来越没底了。

两个人身上的共同点几乎是很多人都有的,想到上个世界双婉泽说在下一个世界等她,心里就泛过一丝苦涩,人生天地间,谁不是个匆匆而过的旅客呢?

再加上还有个不知名的系统,对方要想找到自己,又或者是她想找过去,谈何容易?

回到公寓,莫黛还没有回来,厨房里有煮好的饭菜,估计是钟点工来过了。扶云将包和外套放在衣帽架上,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才去洗澡,洗完之后直接趴在了床上。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跟莫黛相处这么久之后,跟对方同床除了刚开始的几个晚上睡不着,之后都是被莫黛硬抱着睡着了。

想着想着,扶云就沉入梦乡,梦里总是浮现出戴雨一个人孤零零的画面,小小的孩子坐在饭桌距离父母最远的位置,垂着头听着另一个小孩跟自己名义上所谓的亲生父母其乐融融。

小雨和小月听起来有些像,最开始戴雨分不清戴鸣是在叫谁,后来她分清了。和蔼可亲温柔的语气是在叫欲文月,怒气冲冲恨不得冲上来给她一巴掌的语气是在叫她。

等再大一点的时候,戴雨就不再期待所谓的阖家欢乐了,她每天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睁开眼睛,她每天都过的很累很痛苦,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里祈祷,欲文月不要再来新花样了。

在梦里,扶云自己似乎就是戴雨,她能感受到戴雨刻在骨子里的惊惧和绝望,在戴鸣断了她梦想的道路后,戴雨无疑是极端的,她生出厌世和愤世嫉俗的心态,当时的戴雨,真的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这些痛苦的记忆和愤恨的情绪犹如藤蔓一般,缠上扶云,缠的她都快不能呼吸,所以当扶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放大的脸。

莫黛正闭着眼睛亲吻自己。

滑腻的舌头在自己口腔里细细舔舐,像腻人的果冻,又像是梦境,扶云被吻的头昏脑涨,觉得这个吻意外的有些舒服,理智却告诉她必须推开面前的女人。

扶云觉得自己已经用出了吃奶得劲儿,又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等对方放开自己时,她只能瞪着天花板喘气。

“你醒了?”

罪魁祸首没有任何心虚,也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眼睛亮亮的盯着扶云的嘴唇。扶云回看她,发现莫黛脸上有一抹明显的潮红,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嗯,你刚刚……”

“对,我刚刚吻了你。”莫黛眼睛依旧亮亮的,像极了家养的大型忠犬。

“……这是不对的。”扶云说。

莫黛笑了起来,每次她笑起来都有种冰雪消融春风拂来的感觉,她伸手摸了摸扶云的发丝,“我只是先收点利息。”

利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