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入档之魔(1/1)

迟钝了好久的画影终于隐隐领悟到了不对劲,虽然这种领悟来的有点晚,还有点不是时候,可她还是有一点点明白了。

“卢衡!”

她叫住提着剑气冲冲往前走,但是又不敢撇下她太远的卢衡。

卢衡停下脚步,她一喊他,他就不舍得多走一步。

“怎么了?”

“不要去找画师。”画影上前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恳求道。

她第一次主动接近他,他本该高兴,可是现在却有点生气,一张俊脸沉了几分,问她:“你还是放不下他,是吗?”

已经亲眼见到了山洞里的惨状,已经知道了那些对她苛刻的人就是画师本人,她却仍然不准他去报仇。

她,就那么喜欢他吗?

画影不知道卢衡误解了她的意思,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卢衡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画影,”他轻轻推开她拉着他衣袖的手,极力克制住哽咽,颤抖着声音说:“哪怕你不喜欢我,你也不要喜欢画师,不要喜欢任何伤害你的人,我不舍得。”

堂堂卢家堡少主,此刻卑微的像是一粒尘埃,只盼他喜欢的姑娘不要受伤害。喜不喜欢他,都不那么重要了。

卢衡坚持了那么久,不是要放弃,就是有点认输了。

画影对感情再一无所知,也察觉到了卢衡情绪里的异样。他似乎很沮丧,沮丧到,连她也觉得有点沮丧。

她难得地解释:“就是放下了,才不让你去找。”

她话不多,解释得也不是很清楚,却给卢衡即将熄灭的希望里添上了一把柴火,让它燃得更旺、更热烈。

他可真没出息啊,她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悲,又轻巧一句话就可以令他喜。

他此生,怕是逃不过她的禁锢了。

“你说真的?”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画影点点头:“画师于我有造灵之恩,他骗我、利用我、责打我,就当是我还了这份恩情吧。你莫要去找他,主人满身怨气,恐会伤你。现在我们已经知晓真相,我就不会再傻了。其他的都已不重要,以后我只信你。”

卢衡欣喜地一把抱住画影,连连转了好几个圈。一个俊朗的翩翩公子,此时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没有分寸,哪里有半分大家子弟的沉稳样子。

“你担心我?画影,我的好画影。终于,你终于知道你对画师不过是感恩了,你终于知道你不是爱他了!终于,白玉河畔,我没有白等。”

一连几个终于,都不足以表达卢衡此时的开心。

这个傻小子,画影还没说喜欢他呢,她只是说以后只信他,就把他给高兴成这副模样了。要真有一天,画影爱上了他,那他的世界该美丽成什么样子啊?

白玉河畔又生成了一幅画。

一个俊朗的翩翩公子抱着一个寡淡的女子,欣喜地转着圈,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妇人,笑意中带着一点忧伤。

怎么办呢?一个降灵人和一个恶灵,该怎么在一起呢?妇人替他们犯愁。

可两个当事人管不了那么许多,尤其是卢衡,只一味地沉浸在喜悦里,根本来不及去想后面可能接踵而至的麻烦。

画影被卢衡转得眼晕,挣扎着要下来,他不情不愿地放下了她。

“画影,我们去找黑祭司吧。”

画师再坏,画容再坏,他都不想去管。世界上有收不完的恶灵恶兽,成就不完的降灵大业,他在乎的始终只有一个,就是他眼前的画影。

保住他的画影不消亡,才是最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画影不知道该不该点头答应,她是恶灵,到底该不该活?活下来,会不会让卢衡为难?会不会为害四方?她犹豫了。

然而,面对卢衡殷切渴望的表情,她又不忍他失望,只好转移话题。

“朱夫人,你说画师因为你瞧见了主人幻化的模样,所以设计你沉了河。可是杀人灭口的方法有千千万万种,为何他偏偏要做个那么大的局,用个这么复杂的方法来取你的性命呢?”

这个问题于明佳也想过,起初两年也想不明白。等到第三年时,白玉河的守护灵告诉她,她诵经期满可以返生的时候,她才终于有了头绪。

“他再坏,也是有由头的。何家药园被毁,父母被逼双亡,他自己成了个一穷二白的街头画师。这一切的变故都磨灭了他的善心,激发了他的心魔。可是善心被磨灭了,不代表就彻底消失了。我于他,终究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也曾对他不离不弃贫富相依过。他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不得以将我——这个他唯一信任、唯一拥有的女人,卖给了我的夫君,多多少少也是有愧疚的。所以他才花心思做了这个局,因为他知道,我生平未曾做过坏事,极有可能会被白玉河的守护灵放回来,而三年,我消失三年,已经足够他去完成他要做的事了。”

于明佳,大概是画师最后一缕,也是唯一的一缕善了吧。

他根本就没有想彻底至她于死地。

“你们想要找黑祭司,就只有去问何瑞。他认识的那个黑祭司是被各城降灵人联名入了除魔档的,这种人物通常不容易找。”

于明佳说的没错,除魔档上的恶人恶灵恶兽,那都是出了名的神出鬼没和阴险狡诈。收复入了除魔档的三恶,会提升降灵人的等级,所以各城的降灵人会明里暗里的追杀猎捕他们。因而他们只能躲在暗处,从不轻易现身。

卢衡自然知道除魔档是什么,也知道上了除魔档的人,不费点心思不费点人脉,是休想找到的。

他问于明佳:“那就是说,我们还得回冰竹城去找画师了?”

“没错。只有他可以找到黑祭司。”于明佳肯定地回答。

卢衡一点也不高兴,他可真不想再跟那个画师打交道。可是看看一旁的画影,她寡淡的笑脸一脸淡然,似乎对生死不过是顺其自然,让他觉得有些害怕,害怕她不努力,害怕他会放弃。

他什么都可以忍,一点点的不舒适不算什么,他只要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