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生祭之物(1/1)

七月离开后,整条街道的人都跟着她离开了。这座城仿佛一瞬间成了一座空城。

云辽躺在床上,双眼闭着,时不时地翻个身,一幅要醒未醒的模样。他的手被绳子绑在两侧的床柱上,“看样子,七月还是不太放心,”

“她这两根绳子能起什么作用?别说是云辽了,就是普通人力气大点的,也能挣脱。图个心安罢了。”白无在屋子中央的圆桌旁坐下,指了指屋顶,“看那颗安神石,已经毫无光彩。要不了五分钟,这个云辽就得醒。”

“那怎么办?”我尝试加固绳索,“云辽的嗜杀我们是见过的,可不能放他去祭月大典闹事。要伤了人命破坏了大典,那些祭司们不剥下他的皮才怪。”

我说话间,云辽突然睁开双眼。看到是我,猛烈地挣扎起来。一个使力,绷断了绳索。“白无,快过来帮忙,云辽醒了!”我按压住他的肩膀,可惜力气没有他的大,他一个起身,我被反弹了出去,摔在地上。“云辽,你别冲动,好好在这里呆着,这是七月的要求。”

我不提七月还好,一提及她的名字,云辽的情绪更激动了,不管不顾地就往窗口冲。

白无淡定地看着他,单手捻了个诀,一个结界将他牢牢困住。然后扶我起身,走向云辽,“月女撒谎了,对吧?”

云辽不说话,只是闷头闯着结界,数次被弹飞,又数次再尝试。

“我的结界,你是出不去的,还是跟我说实话吧。”

白无说的话让我疑惑丛生,“七月撒谎了?她撒什么谎了?”

“云辽的嗜杀,不是因为慢慢失去了人性。”

“不是失去人性?那是因为什么?”

“这就要问他了。”白无冲云辽挑了挑下巴,结界里的他正近乎癫狂地想要闯出去,额头撞出了青紫色,一道细细的血痕顺着伤口慢慢滑落。

他尝试了多次,结界毫发无损。无奈之下,转头望向我,眼睛里有了哀求之色,“放我出去,求你。”

“你又跟我说话了?”

“放我出去,求你。”

“不是我不愿意,云辽,我答应了七月,不能放你出去。”我为难地在结界周围走来走去,躲避他可怜兮兮的目光。

“放我出去,求你。”云辽并不放过我,追着我在结界里打着转,不断重复这一句话,听得让人有种揪心的感觉。白无拉住局促不安的我,对云辽说道:“给我一个理由。”

“放我出去,求你。”云辽倔强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我们说什么,他根本就没在听。

“你不说,我不放。”白无斜倚在窗前,打开窗户,月光洒进天厅,清冷的颜色。“好像,祭月大典已经开始了。”

听到这句话,云辽突然狂躁起来,冲白无怒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白无对他的狂躁视而不见,轻轻勾起嘴角,还是那句话:“你不说,我不放。”

云辽一下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停止咆哮。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我不去,她会死。”

白无怔住了,我也怔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七月会死?”

“是。”

我一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他,也许这只是他编造出来的一个谎言,为了骗我们放他出去。可是万一是真的,难道我任由七月去送死?“你为什么这么说?”

“祭月大典。”云辽惜字如金,说的不是很明白,可我听懂了,“我凭什么信你。”

“没时间了,你们跟我一起去不就知道了。我打不过他,逃不了。”云辽指指白无,白无用犀利的目光顶住他,见他并不心虚,最后应允:“好,我们跟你去。你最好没骗我。”

白无收了结界,云辽迫不及待地跃窗而下。我将头探出窗外,目测了一下高度,故作潇洒地转头对他说:“这么高,我还是走楼梯算了。”

白无无奈地笑笑,跟着一起下楼。沿途我还叫上了伙伴们,只是凌灼不知道去了哪儿,我估摸着可能也去参观祭月大典了。“白无,你不追云辽,不怕跟丢吗?”

“不会,我们顺着月亮的方向走,就能找到祭坛。他的腿当年长途跋涉受了伤,走不快,你仔细看,可以看出他走路时两只脚受力不均,应该伤到了骨头。”

白无说的果然没错,我们加快脚程,在半道上追上了云辽,他看起来非常着急。

“前面就是祭坛了,你最好不要给我轻举妄动。如果七月真的有危险,我们会帮忙,你尽量别出现。”远远望去,有一大片天空被火光映照成了橘黄色,那应该就是是祭坛所在的位置。我事先提醒云辽不要给七月惹麻烦,他不搭理我,又变成了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离火光的位置慢慢走进,我们听到一阵震天的擂鼓声,中间伴随着着整齐的祷告声。“听这祷文,他们是在向月亮祈祷。我们找对地方了。”

祭坛被设在了一片清湖的旁边,临时搭了一个木台。台上有一长桌,摆放着各式美食和时令鲜果。台下整整点上了一圈火把,将四周照得宛如白昼。每个火把旁边都站着一个手拿权杖的祭司,嘴里念着祷文,脸上画着一些复杂的图案。

天上挂着一轮巨月,湖中映着一轮巨月,遥相呼应,好似伸手就能摸到一般。那清冷的月光洒在湖面碎成了千万瓣,波光粼粼,美不胜收。月下的都城百姓将这清湖岸堤占了个满满当当,没有留下一丝空隙,我们完全看不到七月的身影。

“白无,你在这儿看着云辽,我和丛艾先挤进去看看。”人太多,如果云辽出现,势必会引起骚动。他是世人眼中的天狗,被祭司们发现的话,连同我们都别想走出这清湖。

我和丛艾艰难地挤进人群边缘,那边的祷文已经念完,鼓声骤停。一个看起来位高权重的人站上祭台中央对月跪拜,大声念道:“众生受月之恩,月之精华,润泽万物,吾等方得长存。今日,万民在此恳求,向至高无上的月亮献出我们最宝贵的祭品,感谢皎月的馈赠,望来年,月之精华源源不断,绵绵不息!”

这个人话音一落,人群开始欢呼,一时间震耳欲聋,喊得我耳膜生疼。

“祭月开始!”又是一声大喊,人头开始攒动,带着我和丛艾一并向中心的祭台挤去。人流中,我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白无和阎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了过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你过来了,云辽谁看着呀?”

“没事,我又给他做了个结界,他正抓狂呢。”白无将我圈在怀里,让我免于人潮挤压。可是人流涌动太快,我们根本看不见祭台中心的情形。

“第一祭,祭成!”

“第二祭,祭成!”

……

“第九祭,祭成!”

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祭品,我们挤到祭台之下时,祭月还未彻底完成。我看到一个祭司模样的人手拿一把月形弯刀,站在长桌之前,往那些美食鲜果的中间一割,一块生肉被高高举起,刀刃上滴着鲜血,红得刺眼。

“第十祭,祭成!”

我踮起脚尖往中间看去,无奈祭台设得太高,我们根本看不见祭司割的是什么。白无见我抻长了脖子的模样有些滑稽,手上一个用力,将我高举了起来。我反应也快,顺势一个翻身,坐到了他的脖颈上,这才算是看清了祭台中间的样子。

那个祭司手起刀落,再次从长桌中间割下一块生肉,“第十一祭。祭成!还有最后一祭,十二个月,月月祭满。”

长桌四周被美食瓜果挡着,中间摆放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好像是生祭。“怪事,生祭的牲畜怎么没听见嚎叫呢?不痛吗?”我嘴里狐疑地念叨着,眯着眼细看了一会儿,那个祭司又高高举起了刀,打算割下最后一块生肉。我顺着他的刀锋看下去,刀面的反光让我终于看清了长桌中间摆放的东西。看清的那一刻,我二话不说,从腰间取下血鞭,打落了祭司的月形弯刀,也不管会引来什么后果,那祭台中间用来生祭的祭品不是什么牲畜,而是一个人!她也不是别人,她是他们高高在上的月女,是卢衡的妹妹,是云辽深爱的女人——卢七月!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断祭月大典!”

我一个翻身上了祭台,直奔长桌。七月的白色纱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身上大大小小十一个血窟窿,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见到我,激动地双手颤抖,“你……你怎么……来了?云……云辽呢?”

“居然还赶闯祭坛,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个割七月肉的祭司捡起月形弯刀砍向我,我反身一鞭,用足了全力把他连人带刀抽落到祭台之下,百姓们顿时乱作一团,尖叫着四下逃窜。

“她可是你们的月女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我红着眼睛怒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