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一峰吃面不快,估计是因为牛肉面的温度比较烫,也不好立马吃完。他吃了两口,发现对面的方梦黎好像没有食欲的样子,再一次挑起眸子,望过去,方梦黎在灯光的照应下,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这是个什么感觉?

司一峰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是不是这就是心跳的感觉呢?司一峰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面,这次吃面的速度倒是加快了,差点把舌头烫到。

方梦黎看到司一峰的异样,立马把餐巾纸递到司一峰的面前,他接过来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呼气着,但是余光还是能看见方梦黎的样子。

这感觉就像是喝了酒一般,微醺的感觉其实是最美好的,清醒后思考太多反而拘束太多。司一峰的心跳没有因为低头吃面而“安分”,而是更加的快了。

方梦黎却浑然不知,不知道司一峰现在的心早就是翻江倒海了,她倒是以为因为自己一直盯着他所以呛到,不好意思低头乖乖地吃面。

“这纸?”司一峰最后那个尾音拖长,方梦黎立马看过去,才想起这张纸自己曾经擦过鼻子。

“啊,不好意思,等等,我去找店家拿新的纸过来。”方梦黎起身的时候,又不小心把桌上自己的筷子也碰到地上,这真是最什么都倒霉。

司一峰看着这样的情景,只好自己起身,要方梦黎坐在原来的位置。于是,很快一副崭新的筷子放到方梦黎的面前,司一峰还不忘给方梦黎几张纸。

“擦擦。”司一峰的语气变得比刚才更温柔,他没有因为方梦黎的冒失而生气,这让方梦黎终于送了一口气。

其实面对这碗牛肉面,方梦黎倒是没有什么胃口,毕竟也是司一峰买来的牛肉面,说什么也要吃完吧。于是,卖力得把面往自己的口里塞进去,包括牛肉筋。

“有地方住吗?”司一峰看着方梦黎继续问。

方梦黎口里还是牛肉,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接着摇头。

司一峰叹了一口气,跟他想的差不多,似乎有些了解方梦黎,他不再说话也吃不下剩下的牛肉面,这样看了看天花板和眼前的她。

店里仍旧很热闹,这时也有不断的学生涌入,看来这个店的生意的确不错,在一场雪之后一碗牛肉面果然是最“给力”。

终于吃完牛肉面,方梦黎放下筷子,做出满足的样子,呵了一口气在手里,抿嘴笑起来。司一峰这时也不知不觉地也泛起微笑,不过很快在方梦黎抬起头的时候消逝了。

走出面馆,司一峰继续推上自己的自行车,方梦黎这一次不再跟在他的身后,而是并排一起走着。方梦黎再一次看着两个人的脚尖,并排的感觉很幸福,虽然她也不知道幸福到底是什么样的。

似乎,翻越千山万水,最后见到喜欢的人,这就是幸福吧。

方梦黎就算是自己一个人单个的付出,之前有多少欢喜,又多少幸酸,在见到那个人之后,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自己还喜欢他,够了,一切也就够了吧。

天越来越黑,不知不觉就走到司一峰的大学里,两人身边不时经过其他的情侣。方梦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似乎他们也是情侣中的一个。

司一峰这时,停下了脚步。

“没有地方,你住哪里?”司一峰问道。

方梦黎也跟着停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望着他,嘴巴想说话可以那喉咙的痛楚又袭来,于是什么也说不了。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来这里。一个女生,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很危险也很狼狈。”司一峰没有看着方梦黎,说完,他就一个人往前走。

扔下方梦黎留在原地。

“你什么也不知道!”方梦黎喊着,有股气堵在胸口,越积越痛。

司一峰转过身来,他的样子也很不好看,皱起眉头:“我只知道,一个好好的大学生不应该不务正业,难道你的学习不重要吗?这个学期又要挂科?”

“又?你怎么知道我挂过?”方梦黎反问,样子倒是有些凶神恶煞。

司一峰语塞。

“我挂科,我任性,才坐那么久的高铁来找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等你来找我。当你来的时候,我有多么开心,因为我以为你真的不会来。”说着说着,方梦黎哽咽住,眼泪一直在眼珠子里打转,不远处的司一峰却一直沉默。

最怕不是拒绝,而是沉默。

方梦黎猛地把眼泪抹掉,她不喜欢在喜欢的人前面流眼泪,这样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于是忍着喉咙的痛楚继续喊着:“当时,你在操场我在走廊,你在教室我在隔壁教室,你骑脚踏车我跑步,每一次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的附近。就像现在,你站这里,而我在你的背后。总以为你会回头看我,就一眼,哪怕一眼。我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真的不知道!”

这时,天上的小雪徐徐地落下,落在方梦黎的发上,也落在司一峰的心里,不过嘴硬的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不必这样。”

就只是这么一句话,方梦黎的胸口更加难受了,想起那天自己怎么也打不通的电话。该死的北方天气,怎么冷到人的心理去了,她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下来,就算用力抹掉也不能彻底弄干净。

能不能不说这么伤人的话?

方梦黎看着等下的身影,就连羽绒服也变得冷冰冰,这最后一次,自己最勇敢的一刻,若都不能成功,估计就是最后的答案了。

司一峰转过身,他不想再看到方梦黎那小小的身影,因为他会忍不住心疼起来,面对自己的“狠心”多少次责备过自己。

只是两个世界的人,会有结果?且不说是远距离,就连未来的路都不一样,司一峰闭上眼睛,感受着小雪落在自己的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司一峰感觉背后的一股暖意。

“我,我…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方梦黎就把头埋在司一峰的羽绒服里,羽绒服里上的雪水和泪水一起滑下。

面前的手紧紧扣住司一峰的腰,他面却闪过她的脸庞,好像全世界都静止在这一刻。为什么自己这个时候不反抗呢,或许自己推开之后,她不会再别的任何想法了。

可是,司一峰没有推开。

只不过就在下一秒,方梦黎的手却渐渐松开,整个人慢慢的顺着司一峰的后面滑下去,司一峰立马感觉到不对劲一瞬间回头才发现方梦黎已经昏迷过去。

抱住方梦黎,才发觉她全身都在发烫,整个脸也通红,于是把她抱起来也顾不上身边的自行车了。

第一次被司一峰抱起来,方梦黎知道自己又开始高烧了,但是为了感觉到司一峰的存在,她努力睁开,眯成一条缝能看到他着急的样子,还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声,简短却有力。

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喜欢一个人,就连生病也无所谓,或者就这样病下去也可以。

这一次,方梦黎又能闻见司一峰身上薄荷的味道,而且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好像经历了黑暗的隧道之后终于能看见阳光。

朦胧之中,她抓紧了他的手臂,很用力的抓住了,就像是本能一样。小雪仍旧下着,因为天气太冷,道路上都没什么车,没办法司一峰只好一路朝着医院的方向小跑。

地上都铺满了厚厚的积雪,一点点地将司一峰的投覆盖,也落在方梦黎的身上,这些雪似乎一点也不寒冷似的。

等到再一次苏醒的时候,方梦黎全身都没了力气,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努力回想着路上的情景,竟然也是支离破碎,她有些懊悔想起身,才发现左手还挂着吊瓶。

那,司一峰是不是先走了?

方梦黎环顾四周,也只有自己在病房里,突然觉得有些茫然,所以这趟旅程的最后还是自己一个在原地。可是,明明在半梦半醒之间,司一峰身上的味道还残留在鼻翼之间,为什么就不多等等自己呢?

方梦黎自己把吊瓶举起来,从床上下来,她走出病房,走廊上也只有值班的护士,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人。

“你怎么自己举着吊瓶出来了?是要上厕所吗?”值班的护士连忙走过来,帮着把方梦黎的吊瓶举起来。

方梦黎顿了片刻,接着摇头,她怕在上厕所的一小段时间里,司一峰来了看不到她也会离开。于是转身跟着值班的护士老老实实地回到病房,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她想起自己最后的话还卡在喉咙,之后就晕了过去,没有知觉了。司一峰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还是再一次地装作什么也知道。

这一次她的心又灰暗下来,按照以后的故事走向,可能百分之百就是这个样子。她侧过脑袋,想着想着那不争气地眼泪又一次留下来,咬着嘴唇,嘴巴里还不住地告诉自己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