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宁微微一叹,把那大枪丢给吴岚,后者吓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捉住那枪杆子,这一入手,顿时感觉沉的极了。
女孩子的力量与男孩子相比差了许多,吴岚握着那枪,只觉得好像握着一根钢钎,只能小心翼翼的拿着,不能左右摇晃,再看孙长宁,后者已经把那千斤大石担起,负在背上。
“这家伙真不是人.....”
吴岚吸了口冷气,眨了眨眼,那大枪握在她手里,即使她不通武学,也能感觉出这是一柄极好的枪。
“我说长宁,我帮你拿着这杆枪,你回去可要教我点真东西啊!”
吴岚抓着枪杆子,对孙长宁开口,后者点点头:“算是交易,除了混元桩,我再告诉你一个桩。”
“好嘞!”
吴岚顿时喜笑颜开,然而即使心中欢快也不能减轻那大枪杆子的重量,更别说那上面还有个纯钢的枪头。
孙长宁踏出步子,这一千七百斤的石头不好搬动,那两臂,肩膀,浑身上下处处开始借力,那头上渐渐滴下汗珠来,臂膀绷紧,那石头扛在背上,沉重异常。
一步一步的走着,摇摇晃晃,但就是如此可笑的动作,却让院子里的三人都闭口不言。
因为那石头可有一千七百斤啊。
缓缓的走出院门,孙长宁没有回头,其一是现在的状态不允许再回头去看,这会消耗不必要的体力,其二就是,既然枪和石头已经拿了,拳法也应承下来,那么自己便没有了回头的理由。
六爷走到前院,背着手,看着孙长宁一步一步离开,直到从大门跨出去,那身影渐行渐远,他方才一声长叹。
“这拳,终究还是传下去了,好啊。”
韩小九靠着屋门槛,胸口一阵阵剧痛,喘息两下,面色缓和过来,眼神低垂,苦笑一声:“人外有人......夜郎自大。”
“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六爷没回头,只是开着口:“从一个人的外貌去判断他有多强,本就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这孩子说的一句话,那都是老生常谈,我也常常和你讲,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即使他只是个半吊子。”
韩小九认真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
走出长巷,孙长宁额头上已经开始冒起白烟,心中苦笑,这一次,可真是体会了一次大圣担山的感觉。
轰!
石胖子被丢在地上,那破烂的石板路都震了一下,好几块角直接崩飞。
孙长宁缓缓呼出一口气,吴岚在一旁握着那大枪,手端得酸,见到孙长宁停下来,她把那大枪靠在一旁的墙上,气喘吁吁。
“诶...我说,咱们这回去,必须要叫叉车....或者小货....”
吴岚呼了一口,这时候看见孙长宁似乎没有在听,居然向着路的反方向走过去。
“诶诶,那不是出口,你走反了。”
吴岚连忙出声,孙长宁摆摆手:“没走反,我去城隍庙,你等我一下。”
城隍庙?
吴岚探了探头,看见里面的那个庙宇,奇怪道:“你要拜神,外面也有庙,也有神龛啊。”
孙长宁没有回答她,搞得吴岚摇摇头,她反正是不想动了,就一屁股坐在那石胖子上,正好休息一会。
孙长宁走入那小庙之中,一位老人坐在门槛的台阶上,眼帘微阖。
他的胡子花白且蓬乱,头上扎着个簪,那袍子缝缝补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道长,我想进香。”
孙长宁这么说,那老人抬了抬眼,指了指边上放着的一捆物件,那里面都是长香。老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自己拿。”
孙长宁转头看了看他:“不要钱?”
“不要钱。”
老人点点头,随后又闭上眼帘,似乎孙长宁要做什么,和他并没有关系。
三根香被取出,孙长宁在旁边居然还看见了打火机,不由得笑了一下,把那三根香点着,缓缓插在那歪歪的香炉之中。
青烟袅袅,三根长香上,燃起淡淡的火光。
那上方,一尊神灵端坐案台,右手持圭,左手拿剑,威严无比。
如果是在其他的观、庙里,这时候,恐怕会有道长过来,为游客们讲解这神灵的来历,历史渊源,所负责什么,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免不了保佑人的好运气。
摸一摸,摸一摸就去霉运,保好运。
然而在这个小庙里没有,更具体一点,是没有了嘈杂,没有了胡说八道的人,没有了听风是雨的人。
只有三道青烟升起,在神灵身上萦绕,为它披上一层云雾做的的绸绫。
院子外,只有鸟儿悉悉索索的声音,庙里,只有一个似乎在打盹的老人,那头颅微微低下,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就像化作了一块石头,不会被人注意到。
静谧无声,孙长宁站在神灵像前,这一瞬间,居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种安静到极点的寂,是不可言的,是不可说的,是只能自己去体会的。
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孙长宁在这一刻似乎悟出了什么,盯着那尊神灵,对方就那么坐在上面,不动,因为只是一尊死物。
然而人为什么要信仰神?那是因为,神在人的心中,是无所不能的,是可以给人以希望,慰藉的。
凡人不能做到的事情都交给神,而当一个人完成了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事情的时候,他便成了神。
神本是人,人就是神。
孙长宁没有拜这尊神灵,在站了一会之后,转身离开,这时候,那位老人睁开眼睛,声音依旧沙哑,对孙长宁开口:“心里舒服了么?”
孙长宁转过头来看他,老人的胡子动了动:“我今年八十九了,活的久,自然能看出很多东西。你的心里有火,火不灭,会让人冲动。”
“活了八十九年,修行了八十三年,这么久啊,人总会有些‘神通’的。”
孙长宁听着老人的话,略有诧异,自己心中三火遏制的如此之好,居然还是被他看出来了。想了想老人的言语,再感受一下自己的心境,于是点点头:
“舒服了,舒服了许多。”
话语落下,孙长宁大步走出了城隍庙,而在台阶上,那位老人眼神盯着地面,那胡子颤动,额头上皱纹都挤在一起,却是笑了起来。
“诶,年轻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