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化着恰到好处的精致妆容,唇红齿白,面容娇俏,条顺盘亮……更叫齐子恒看得不舒服的是,她微微弯腰,大波浪卷发垂落了几缕在周安弼的肩上,一双镶了水晶指甲的素手则亲昵地按着他的肩膀。

从齐子恒的角度看过去,她那露肩小礼服正露出一些浑圆的轮廓……看得齐子恒眼睛都酸痛酸痛的,忍不住想起身走人,因为场合不适宜,又不好发作,只好忍着。

而这边呢,周安弼注意到齐子恒正直勾勾地盯着堂妹周安滢看,再仔细一看周安滢这半露香肩造型,还以为齐子恒是被她用所谓的完美胸罩垫出来的胸部耀花了眼,看走了神,顿时妒火中烧。

周安弼恨不能伸手去蒙住齐子恒的眼睛,又或者使劲摇醒他,告诉他实话: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看着碧“波”荡漾的,其实是“真实的谎言”!哼,老实说,她那点胸肌,和我差不多,平坦得跟撒哈拉沙漠似地!

要是这会儿朱慧林不在场,周安弼肯定会将齐子恒拉过来做点什么,好昭示一下所有权;要是两人已经两情相悦,而不是现在这样还止步于未挑明的暧昧时期,周安弼也会考虑是不是要做点什么,最起码要泄个愤。

可是,现实就是一贯伶牙俐齿的大律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吃哑巴亏,眼睁睁地看着堂妹卖弄风骚,勾引自己的意中人。

于是,周安弼一脸嫌弃地使劲拍开周安滢的手,说:“离远点!别落头发,或者头皮屑,或者任何不明物体在我的西服上,不然你就死定了。”

“还有,”周安弼又说:“你那什么哥哥的称呼,敢不敢更脑残一点?还是说,你天天晚上看棒子国的泡菜剧,越看脑容量越小了?”

齐子恒睁大了眼,咦,他这语气,不像是男女朋友,倒像是……

周安滢早就对堂哥的毒舌习以为常,此时也不过是不满地一撅嘴,却很自来熟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周安滢在外面一贯是被男人捧着的,可是,偏偏她和她二哥周安洵一个德性,打小就爱往堂兄弟周安弼的跟前凑,尽管两兄妹每次都被周安弼的毒舌损得脸色发绿,却自虐般地乐此不疲。两兄妹要是偶尔打嘴仗赢了,或是得到一点周安弼的肯定,就高兴得像过年一样,自以为打败了铁齿铜牙的大律师,也能从侧面说明本少|本大小姐天下无敌了。

可是,尽管周安滢的抗打击能力一流,但是,这一上来就被堂哥歪损智商不够总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所以,她坐下来之后便收起之前娇滴滴的情态,开始自卫反击:“哎,我亲爱的堂哥,怎么你在外面住了这么些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几根长头发就把你烦恼成这样了?啧啧啧,爱干净不是毛病,太爱干净就是毛病了!哎哟,我真为我未来的堂嫂担心啊。”

齐子恒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堂妹啊,看我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是怎么了?其实仔细看,她长得和周安弼还是有点像的,特别是眼睛,都有略略往上飞飏的弧度,看起来有些傲了吧唧的感觉。咦,她刚才说的什么,周安弼“太爱干净”?确实有点哦,难道他有洁癖?

周安弼最讨厌被人揭短,何况是在意中人面前?这下子越发来了气,横了她一眼,说:“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还是担心一下你那朴素的智商和贫瘠的大脑吧,别以为你穿得花枝招展地就能掩饰掉这一点。”

周安滢忍不住生气,说:“我怎么就大脑贫瘠了?哎,哥,你今天发什么飙,我又没惹你。我这不看见你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吗?要不然,你又要说我不注意礼节了!”

周安弼冷哼着说:“你是没礼貌啊。你睁着眼看见我和人谈事情呢,却这么大咧咧地插|进来,这难道是有礼貌的表现?连问声好都不会吗?还有,我说你大脑贫瘠没说错啊,以前你还知道看我脸色行事,这一次居然这么瞎眼,一点也没觉察出我不高兴吗?”

周安滢是早看见堂哥对面坐着的一对母子,开始还有些好奇,要知道她那挑剔的堂哥很讨厌应酬,除非不得已的场合,不然,是宁可在家里吃饼干喝牛奶也懒得和人一起吃饭的,不知道今天令他屈尊纡贵的是何方神圣。

但是,一见这两人,一个是一脸苦相的半老徐娘,一个是模样好看却土了吧唧的高中生,周安滢马上就没了探究的兴致,也懒得去猜,只打算着和堂哥聊几句话就撤退的,结果,居然被堂哥劈天盖地一顿卷,简直是欲哭无泪,倒霉到了极致。她哪里想得到这是因为她的出现才导致亲爱的堂哥和这少年互吃干醋才惹出来的公案呢?

这时被周安弼一挤兑,周安滢只好朝着齐子恒母子露出一个敷衍的笑,说:“你们好,我是这位周大律师的堂妹,周安滢。”

朱慧林和齐子恒也冲着她礼节性地微笑和问好,朱慧林还说了两句赞美的话。

周安弼摇着杯子里的葡萄酒,侧头对齐子恒笑道:“你也可以叫她‘扎寨’。”

齐子恒不太明白,追问道:“什么?”

周安滢气得眼睛都红了,扭头瞪着周安弼,气呼呼地说:“哥!你再这样我翻脸了啊!”

这是小时候周安弼经常取笑周安滢的话,因为周安滢的名字正好与成语“安营扎寨”谐音,所以,周安弼就故意使坏,替换为“扎寨”,还说她装什么淑女,听这名字就叫人想起“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诗句,跟个相扑运动员要奔赴赛场似地雄赳赳气昂昂,气得小时候的周安滢听一次,哭一次。

周安弼见她真急眼了,而且今天也弯损得她差不多了,便一笑收住,没有给齐子恒解释“扎寨”的由来,反而是狡猾地将原因归结为:“谁叫你老是欺负我家的元气美少女呢,我是安琪的亲哥哥,当然要主持公道!”

周安弼很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经常戏称她们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其中,周安琪被他溺爱地称呼为“我家的元气美少女”。

周安滢大呼冤枉,说:“我哪里欺负安琪了?这是谁在背后告我黑状呢?”

周安弼说:“哎,行了行了,你有事说事,没事就跪安吧。没见我正忙着吗?吃饭都在办案子呢!”

周安滢记吃不记打,又开始对着周安弼撒娇:“哥,我同学也想请你办案子呢。哎,就是上次和你说的我同学的弟弟的那个案子,你就接了呗,我都跟人家说了会帮忙的,不然我多没面子。”

周安弼的记忆力很好,马上就想起来她说的是哪一桩案子。

原来是个刑事案件,两人酒后斗殴,虽说是各有损伤,可是,其中一方,也就是案件的受害人,在男人最要命的地方,就是睾|丸,因为另一方没轻重的殴打而严重受伤,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生育和性功能,等于是被太|监了,真有点惨绝人寰。而受害人还是尚未结婚的年轻小伙子,故而事情大条了,受害人及家属都气得不行,坚决不同意和解,一定要将犯了伤害罪的一方弄去坐牢。

被控方没办法,只好满城去找好律师想给儿子脱罪,毕竟人一进那地方一辈子就算完了,本来没多坏的人去那种地方磨练了出来的时候往往五毒俱全,成为彻头彻底的坏蛋。被控方的姐姐因为某次机缘凑巧,正好旁观了一场周安弼打的官司,对他印象很深刻,便几次三番托了周安滢向周安弼请求帮忙打这个官司,周安弼就是不肯接。

周安滢嘴巴都磨干了,周安弼都不为所动,说:“这种案子有什么打头,事实很清楚了,就是人身伤害,无非就是量刑轻重的问题,我是不会接的,你死心吧。”

其实周安弼没说老实话,真要想打赢这案子,并不是没办法,一个办法是令现场的目击证人做假证来证明被控方是在被攻击时的正当防卫,还有一个办法是买通医院出具假的精神状况证明,证明被控方有严重的被害幻想症状,以至于受到一点攻击就精神异常,造成悲剧。

只不过,对于道德洁癖的周安弼来说,为了打赢官司而完全违背自己的原则和良心,瞒天过海、操纵法庭的事情他是绝不愿意去做的。

周安滢没办法,只好说:“那我怎么跟我同学交代呢?我都代你答应了。”

周安弼瞟她一眼,说:“这和我有关系吗?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亏你还是我的堂妹呢,有点法律意识好不好?不要乱许诺啊,谁达成契约的,谁负责任。”

周安滢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说:“哥,你这人真是死心眼。我悄悄地告诉你,我那同学可不是一般人哟,她我们学校的校花,超级大美女,家世也好,嘿嘿,我给你介绍认识好不好,到时候,你要是实在不乐意给她弟弟打这个官司,你自己去拒绝她。”

周安弼不上当,斯条慢理地说:“我不认识她,也不想认识她,却突然跑去拒绝她,这似乎不太着调吧?还有,你觉得,这会是我的一贯风格吗?”

他说话的表情、语气和腔调都很类似电影里的那个谁,表面礼貌,实则倨傲,对,就是《乱世佳人》中白瑞德!看得齐子恒有些移不开眼睛。

然后,周安弼就把周安滢轰走了,又接着和朱慧林聊了一会儿案子的事情,最后非常绅士地送她和齐子恒回家,一路都没什么多余的话,偶尔和朱慧林礼貌而矜持地交谈几句。

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周安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朱慧林家住的是单位的集资建房,谈不上什么小区环境,也没有保安什么的,估计能起到一点安全防卫作用的就是单元楼下的电子锁防盗铁门。

周安弼和他们挥手告别,坐在车内看着那一对母子俩都上楼去了,然后,他锐利的眼睛一抬,观察到两三分钟后本来黑着的一户人家的灯亮了。

周安弼数了数,是五楼靠左的人家。

周安弼起身下车,按下“501”的对讲门铃。

齐子恒的声音从门铃中传出来,谨慎而戒备的:“喂,你找谁?”

周安弼说:“是我,周安弼,刚才有文件忘了给你妈妈了,你下来取一下。”

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齐子恒跑了下来,气喘吁吁地问:“周律师,有什么文件要给我妈妈的?”

周安弼早就观察好了地形,此时忽然揽过齐子恒的腰,往旁边的阴影处一闪。

齐子恒吃了一惊,一片幽暗中还没有回过神来,感到自己似乎被他压在一棵什么树的树干上,腰上是他火热的手掌,随后,一个又热又软的东西落了下来,正贴合在齐子恒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