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穆言被打这事儿,穆二老爷这心里是真跟打翻了五味瓶,各种不是滋味。

说心疼吧,这孩子自打认祖归宗就没跟他亲近过,还搅得本来风平浪静的侯府鸡飞狗跳。都不说别的,一直保养的水灵灵跟小姑娘似的范姨娘眼角都有皱纹了。昨个儿穆二老爷歇在范姨娘那里见到了,差点心疼的陪着范姨娘一起哭。

可要说一点都没感觉,甚至是喜闻乐见,又真冤枉了穆二老爷。

单凭着对穆言母亲的愧疚,穆二老爷就不至于完全无动于衷。更不要说穆言得永历帝器重,给侯府带来的好处。穆侯爷这一支的确有出息,但根儿在那儿摆着呢,主家又是高高在上的王府,所以朝堂走动上,同僚们或多或少都会透出点‘你家根不正,我就是瞧不上你’的味道。

而自打穆言回来,有永历帝在那里顶着,那些自诩嫡出,根正苗红的官员别管心里怎么鄙视,面上对穆二老爷到底跟以往不同了。往常年节进宫赴宴,穆二老爷从来都是被安排在平民官员那一片,就连老资历的穆侯爷的位次也是在侯爷们的最末席。

如今,礼部的人也不再说坐席都是按照官职排序了,而是跟对其他老牌公侯府一样,将穆二老爷的位次直接放到了穆侯爷旁边,穆侯爷的位置也前移了不少,属于侯爵中上游的位置。

类似的小事林林总总,单独列出来都不算什么,但谁经历谁知道,那是真心的憋屈,可偏偏又不能因为这种事找皇帝去告状。你说要是谁家贪赃枉法你不想对簿公堂得罪人偷偷找皇帝告密也就罢了,为了上朝的时候家里轿夫休息的位置,领薪俸的时候等候的时间不合心意去跟皇帝打小报告,想想都知道皇帝听一半就得把你一脚踢出御书房,然后再补一脚踢出朝堂,万一碰上皇帝心情不好,这一脚说不定就直接踢出京城了。

穆二老爷好不容易借着穆言的风不用再经历这些窝囊事,不用再去应付那些文官之乎者也文绉绉的借口,这边范姨娘一跟他说穆言被武官给打了,他当时头就‘嗡’的一声。

跟范姨娘的幸灾乐祸不同,穆二老爷想的可要多多了。穆家是武将出身,侯爵的位置是实打实的战功拼来的。穆言走了文臣的路子,但整个穆家说到底还是武将,穆言被武将给打了,难道是武将们不满穆家跟文臣越走越近?这可不行,没有了武将们的支持,穆家就算得了那些文臣虚伪的奉承又有什么用?连根基都没了,早晚要出大事!

所以明知道穆言还没被送回来,单独去找黛可了解情况不大合适,穆二老爷还是没法坐稳椅子,被范姨娘稍微一撺掇立马借坡下驴,急匆匆的赶到黛可的院子。

“言儿呢!不是说被打了,怎么人还没回来!”

“您先别急,我叫他们打听消息去了,”黛可比穆二老爷要焦急许多,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镇静,同时还要安抚着穆二老爷。

“那些混账东西,连主子都护不住还能打听出什么来!”

对黛可这个院子的下人,穆二老爷可是早有耳闻。当然,这耳闻可不是黛可身边的人多能干,而是范姨娘若有似无,时不时的旁敲侧击——这一院子的下人,说东就往西,让抓鸡就去宰鸭子,反正是要多不听话就多不听话,要多没用就多没用。

照穆二老爷的想法,这种下人直接让牙婆子领出去都发卖了才好,留在侯府就是祸害。可范姨娘埋怨归埋怨,他一提起来收拾这波人,范姨娘又赶紧拦住他,又是劝又是宽慰,总之就是一句话——为了几个下人跟儿子儿媳妇闹翻脸,不值当。

今天黛可不说还好,这一说,又把穆二老爷对她手底下人的不满给勾了起来。可巧雨墨报了信之后正坐在一边小马扎上喘着粗气缓神,穆二老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就瞅着了他,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过去,只把雨墨踹了个跟头,手里捧着的茶碗也滚到地上,碗中还没喝完的凉茶哗啦啦撒了一地。

这公公打下人,黛可再觉得被驳了面子,再觉得雨墨无妄之灾,也不好直接上来阻拦,只能朝书墨示意,叫书墨领着雨墨顺着门边先溜出去。结果雨墨低着头猫着腰还没走两步,门口两尊大神直接把路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么乱是闹什么!言儿生死不明,你竟然还有心思纵容小厮顶撞长辈!有你这么个媳妇儿我们穆家是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