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晋国即将举行一场盛大的比试活动,比试的双方正是晋国的长公子申生和公子夷吾。
鸾翔殿内,长公子申生一身华服戎装、金盔银甲,站在铜镜之前,侍女小田跪在地上,为申生整理下摆,并用绢帕掸去靴上的尘土。君夫人齐姬在一旁帮申生整理衣襟,她那温文尔雅、器宇轩昂的儿子,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齐姬的骄傲。她立誓要给他最好的一切,包括王位。
齐姬亲自从案上捧起头盔,为申生戴上,带上头盔的申生更加神采奕奕,申生忙谢过母亲,说道:“母亲,这也太隆重了,不过就是一次寻常的操练,实在没必要这样。”
齐姬看着申生,温柔的说道:“你错了,今日校场之上你与夷吾并非寻常操练,而是在国君和文武百官面前的实力较量,你一定要赢。”
听母亲这么紧张,申生笑道:“兄弟之间比试切磋,重在情义,不在输赢。”
夷吾——一个让齐姬不由恨得牙痒痒的名字。她一直看夷吾不顺眼,更是讨厌他的那个贱人母亲允姬。
允姬本是狐姬身边的婢女小戎子,与狐姬本是同宗姐妹,但因庶出只能为奴。小戎子不甘心屈居狐姬之下,于是在十八年前投靠了齐姬,一起设计扳倒了狐姬夫人。因为懂得讨自己开心,齐姬一时心软让她入了后宫,摇身成为允姬。继而允姬得宠生下三公子夷吾,自此地位确立,虽不及君夫人齐姬,却比其他宫的夫人都更得晋侯宠爱。
齐姬也知道允姬这些年表面上看起来步步忍让,在自己面前以奴婢自贱,却在暗地里部署实力,夷吾更是不甘心只做公子,暗藏野心。
想到这里,齐姬面色一紧说道:“你当夷吾是兄弟,可他却当你是对手。这些年,你就是太谦让了,才让他们母子处处得势。你是嫡长子,这太子之位早该是你的,可国君却迟迟不松口,为防有变,我们要早做打算。”
申生不解地问:“太子之位由君父定夺,我们能做什么?”
齐姬冷笑着,一字一字的说道:“有时候,我们要逼他做决定。”
有些事情,如果不去谋划,就不会是如今这个形式,齐姬回想起十八年前。
那一天,她看着镜子里风华绝代的自己,心中却暗叹,终究还是老了,芳华不复了,所以国君才会被那狐媚女迷惑。这时,探听消息的小田带回了狐姬产下公子的消息,还说国君给刚出生的公子赐名为重耳,并说他生于桃林又天生福相是大吉之兆,言语间颇有立储之意。想到国君竟然如此狠心,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居然抵不上对狐姬的一时宠爱。若是国君立了重耳为太子,那要将自己的儿子申生置于何境!
齐姬愤怒的将桌子上的食器一摔而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既然国君如此狠心,便怨不得我齐姬无情了。”
她让小田速派信使给她的兄长,让兄长以齐侯的名义给晋侯施压,再命小戎子里应外合依计行事才算是除掉了申生成为国君路上最大的障碍。正因为当年做了周密的安排,才让狐姬被打入冷宫,重耳被送出宫,申生才有而今的地位。
齐姬收回思绪,亲手为申生整理好了衣饰,说道:“好了,这些事情你不要管。母亲自有安排,你要做的就是今日在校场上全胜夷吾,让文武百官和天下人看到你的实力。”说完齐姬问一旁的小田:“交代你的事,可办妥了?”
小田点了点头回道:“已经再三叮嘱了战马营管事,给夷吾的马换了新掌,其中暗藏机关,他必输无疑。”
没想到母亲竟暗下如此狠手,正直的申生听了面色急变,忙对母亲说:“母亲,万万不可!我与夷吾对决,靠的是真本事,怎能以诈取胜?!”
齐姬看着她这老实过头的孩子,说道:“傻孩子,你对他仁慈,他也能如此对你吗?”
申生义正言辞道:“不管他怎样对我,身为长兄,我不能对不起他!求母亲收手!申生愿凭本事与他对决,绝不会让母亲蒙羞。难道在母亲眼里,申生就这样不堪?不弄奸使诈,就一定会输吗?求母亲及早收手!否则申生宁愿弃赛!”
齐姬被申生问住了,一时语塞,他没想到申生如此正直。她虽面有不悦,确在心里夸奖这个孩子,果然有君王之风。见申生如此坚决,齐姬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就如你所愿吧!”
这时,申生的面色才和缓了下来,他感谢母亲成全,让他能堂堂正正的参加这场比试,也希望堂堂正正的在君王和百官面前赢了夷吾。
此刻同时,正在做准备的还有三公子夷吾,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只见他一身窄袖短衣,行同猎人装束,简便朴素,只在胸前有一处护甲。他十分嫌弃地看着衣服,对母亲说:“娘为何让我穿这个?我瞧申生都穿了全套盔甲,我穿这个也太寒酸了!”
面对夷吾的不开心,允姬淡然道:“穿这个便当。”
夷吾嘟着嘴道:“我知道了,娘这是想让夷吾出丑,让夷吾故意输给申生,对吗?可是娘,这些年我一直听你的话处处让着他,这次我真不想再让了!”
允姬听了夷吾的话,神色微顿。
她想到了那年,那年的事还历历在目,那年的事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叫——忍辱负重。
从进入晋宫的第一日起,她就在让。从前她只是狐姬夫人身边的普通侍女,没有任何地位,只能卑躬屈膝,听从所有人的叱喝。后来她投靠齐姬夫人,暗中帮助齐姬扳倒狐姬,她本以为自己能就此改变命运,不料却被晋侯宠幸,并怀上了晋侯的孩子。那时的她遍体生寒啊,她想就连得晋侯万千宠爱的狐姬都被齐姬扳倒,什么后台都没有的她,齐姬只需用一个小指头,就能把她掐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