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去勇敢面对。重耳决定亲自去告诉晋使。
他掀开帐帘,向里望去,肥胖的晋使此刻正在喝着奶酒、吃着烤肉。见重耳进来,晋使立即擦干净嘴角的油腻,端坐了身子,似在等答复又似在听候差遣。
重耳大步走了进来,说道:“我不会回晋国的,请回吧。”
听到重耳的回答,坐在上首的晋使一脸意外,他看着重耳坚定的表情,瞪着眼睛问道:“二公子说什么?”
重耳提高音量,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了他的决定:“我说我不回晋国,你听清楚了吧!”
从重耳第一次拒绝晋使开始,狐伯的内心就一直紧张不安,他是狐部的族长,更是个仁善敦厚,受人爱戴的老人,他明白拒绝晋使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狐伯劝道:“重耳啊,此事你要慎重考虑,千万不要冲动!”
“狐伯,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不走。”
这小子从小就是倔脾气,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狐伯叹了口气,心中希望重耳的拒绝不要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晋使听了重耳的回答,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几乎哭笑不得,他说道:“那个——我说二公子,你一直在这里长大,你是没见识过咱们晋国的强大和富有。这狄国连咱们晋国一个郡县都比不上,咱们晋国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玉带,用的是金银漆器。别的不说,就是一只碗,那碗上的花纹都精美绝伦。您若回去了那便是人上之人,怎么能放着人上之人不当,甘心当人下之人呢?!”
见晋使一副看不起穷人的势利表情,重耳冷笑地问:“那大人您是上人还是下人呢?”
晋使没想到重耳会这样发问,迟疑片刻,回答道:“这……要说面对公子我当然是下人,但是面对那些个贫民,我当然是上人了。”
重耳鄙夷一笑道:“依我看——人只有善恶之分没有上下之别。再说,我已经做了十八年晋使眼中的下人,做得还很自在,还想继续做下去。至于大人您——就早些回去做您的上下人吧!”
晋使被噎住了,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想到二公子竟然有如此文思敏捷,能言善辩。他顿了半晌,将脸一阴,冷冷地说:“看来公子是舍不得这里的亲人了!”
重耳听出晋使话中不善的意味,便问:“你什么意思?”
晋使冷哼道:“二公子真以为本使此次是来请公子回国的吗?老实说,晋侯的命令是带你回国,不是请你回国,虽一字之差意义完全不同。请你回国,你当然可以推托,但是带你回国,你就没得选了!”
重耳笑道:“脚长在我自己身上,路如何走,谁还能奈我何?”
没想到晋使也笑了,但他的笑里透着一丝寒意:“二公子,本使提醒你,明日一早若不准时随本使归国,别怪本使不客气!”
重耳一惊,喝问晋使:“你想怎样?”
“二公子不走,必定是不舍这里的族人,那么只能由本使来当这个恶人了。如果到了约定启程的时间还是不走,到时候本使会不择手段,斩除一切牵绊公子回国的人——包括你尊敬的狐伯,还有他的儿子吉格,甚至是所有见过你、与你有关的狄国人。”此时的晋使目露凶光,不再是那个被老鼠吓晕的胖子。
狐伯神色突变,恳求道:“晋使大人,还请息怒!”与此同时,重耳脸色一变,快步上前,一把揪起晋使的衣襟,怒目而视道:“你敢拿族人的性命要挟我!信不信我先收拾了你!”
晋使被重耳悬空拎起,像头挣扎的豪猪,他号叫道:“放手!快放手!你真是太野蛮了!”
狐伯忙上前用力掰开重耳的手,喝道:“重耳,别胡闹!”
重耳看着晋使,愤怒地说:“我没胡闹,这等小人,我先教训了再说!”
晋使被重耳如此羞辱,又急又恼,他之后说出的字字句句,直戳重耳的心——“哎哟,二公子啊,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只要国君承认了你二公子的身份,一举一动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你若不走,整个狄国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你在晋国的外祖、舅父、全族上下三百多人,还有那位在冷宫里囚禁了十八年的亲生母亲——狐姬夫人,难道,他们的生死你都不顾了?”
晋使的话,虽然难听,却是残酷的事实。更有,晋使说到了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