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雨声幽幽地哭泣,宛如某个动物或人的尸体就埋在楼下,苦闷的人收起了虚伪的笑容,藏在雨声里,数落着自己的忧伤,霓虹灯都拉长了脸,整个城市悲伤得令人窒息。www.pinwenba.com

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烟雾弥漫,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张静波使劲的按熄了手中的烟,又喝了一大口浓咖啡,强行睁开快闭下的眼睛,虽然只有八点,但是他已经困的不行,几天几夜的连续奋战,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支撑,还能撑多久,他心里也没有底,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刘诗雯和妹妹,只要她们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即使自己累倒也无所谓,因为爱,他能够为她们倾其所有。

桌子上放着的是从养父黎清那里拿过来的东西,那是关于二十年前离奇自杀案的卷宗,当初为了女儿,黎清将它们藏了起来,一藏就是二十年,现在也是为了女儿,他又将它们拿了出来,一切都好像已经安排好的剧本,缘起缘灭,全是注定。

有的事靠人的力量根本解决不了,人为的逃避始终只能躲过一时,真相始终会大白天下,该来的始终要来,谁也阻止不了,欠下债的人,始终躲不过劫数。

张静波再次打开这二十年前的卷宗,它们制作的有些粗糙,相比之下,你不难发现,今天的办案水平比起二十年前有了质的飞跃,有时候不比较一下,真的是感觉不到时代的进步。就像没有比较,你永远感觉不到幸福,现在的人总是牢骚满腹,整天怨天尤人,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活着好像就是在受罪,可是和别人一比,却发现有的人还是依然的吃不饱,穿不暖,自己依然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其实每个人都是幸福的,只是自己的幸福往往是在别人的眼中。可是人性是贪婪的,永远无法满足,在他们抱怨鞋子不好看的时候,根本不会顾及到有些人其实没有脚。

第一个卷宗上写着“莫科自杀案”几个大字,第二个卷宗写的是“谭林自杀案”,第三个卷宗写的是“周幽彬自杀案”,由于年代有些久远,字迹变得有些模糊,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应该是个女人的字。

第四个卷宗写的是“王家荣自杀案”,第五个卷宗是“夏缪失踪案”,和前三个不同,这两个卷宗的字写得要粗狂得多,张静波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爸爸张志的字。

看到父亲的字,张静波既激动又伤感,二十年来,他经常会想起父亲,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个英雄,可是父亲为什么会选择自杀,这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对着这二十年前的卷宗,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年来,这些离奇的自杀案,在公安局里就没有人提起,所以张静波对它们全然不知,他一直以为,二十年前,只有父亲张志自杀,想不到父亲原来是第六个遇害的人,看来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对的,父亲自杀的背后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阴谋。

张静波的脑子里面突然间闪过一个问题——“难道父亲早就知道自己劫数难逃吗?”要不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会把这些卷宗都“偷”了出来借给黎清,他为什么不把这些卷宗留存在公安局的档案室里,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正当张静波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断了他所有的思路,便随着那首《无间道》的铃声,电话屏幕上闪着一个刺眼的名字——花未眠酒吧!

张静波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他等这个电话已经太久了,还有多少谜底需要陈以良来解释,这久以来,他一直在寻找陈以良的下落,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老陈,是你吗?老陈!”张静波对着电话激动的吼道。

可是电话一头却没有任何的回应,紧接着传来了一串嘟嘟声,对方挂掉了电话。

张静波来不及收拾自己失落的心情,便驱车朝花未眠酒吧赶去,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这个电话绝对不是恶作剧,他现在在和时间赛跑。

尽管张静波一刻也没有耽搁的赶到了花未眠酒吧,但还是晚了一步,陈以良躺在地上,早已经死去,地上全都是血,一把匕首从他的正面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的眼睛鼓得圆圆的,好像在诉说着什么不甘,从匕首刺的位置来看,他是在毫无防备之下就被杀害的,他根本没有想到凶手会杀他。

张静波失落的坐到了地上,一条线索又断了,陈以良在连死之前给自己打电话,想必是想告诉自己一些什么事,可是他连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就遇害了。

这么多年来,张静波所认识的陈以良都是一个与世无争的酒吧老板,整天活得逍遥自在,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陈以良也会死于非命,可是这一切偏偏就发生了,事实难料,总是挑战着人类思维的极限。

陈以良的身体消瘦了许多,看来在离开花未眠酒吧的日子里,他过的并不好,心中藏有事的人,往往过得都不舒坦。

张静波闭上了眼睛,他要在脑海了将凶案现场还原,这是侦查人员最常用的办法。一个场景在他的脑子里被勾勒了出来——“在离开花未眠酒吧的日子里,陈以良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内心忍受着折磨,终于,他忍受不了这一切,决定面对现实。于是他回到了花未眠酒吧,他拿起了电话,打给了自己,想要告诉自己一些真相。可是在他刚拨通电话的时候,有个人就进来了,于是他慌忙的挂断了电话,去招呼那位不速之客,可是他万万想不到那个人掏出了匕首,直接刺入了他的心脏。”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陈以良毫无戒备?”张静波琢磨着,凶手会不会在现场留下些什么?想着,张静波收拾了一下失落的心情,认真的对现场检验起来。

“没有不留痕迹的现场。”这句话是张静波做刑侦警察以来一直的信仰,这样的坚持,让他总能在现场找到破案的关键。可是这一次,在现场他却一点有用的线索,经过几遍的勘察以后,张静波最终放弃了,他懊恼的把头撞向了墙壁,或许只有疼痛能让他痛快一些。

这一系列的案件,仿佛就是一条坚不可摧的铁链子,环环相扣,让你无从下手。张静波感觉这好比一个沼泽地,你越往前走陷得越深,到处都是谜团,没有一点可以寻找的突破口,事情接二连三的出,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一个一个的解决。

“不能被凶手牵着走!”张静波又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以往的侦查都是先有了现场,再进行侦查,这难免有点亡羊补牢的意思,在这个系列案中,不能是见招拆招,而是要找准最关键的点,这样才能奏效。

“妹妹就是关键!”张静波想到,其实一早就找到了这个关键的点,可是处于个人感情,他总是不往黎小白的身上想,可是现在形势所迫,已经容不得他再有所顾虑,这一切的事仿佛都和她有关,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她。

父亲的包裹里证明了一点,黎小白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可是当年吴颖真的产下了一女,要是小白不是当年吴颖所生的那个女孩,那么那个女孩又在什么地方?现在的黎小白到底是谁?她会不会是刘家山所说的那个死人生下来的孩子?

正当张静波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觉惊了他一下。

张静波转过身子,一个男人站在他面前,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领子高高的竖起,将半个脸都遮住了,再加上一架大墨镜及一顶帽檐压得很低的帽子,可谓是将脸包裹得一点不露。

“陆叔叔。”张静波叫道,他就是陆羽,前不久他发生了车祸,身体大面积烧伤,咽喉也受损,至今都不能开口说话,万幸的是保住了性命,这可能也是最大的不幸,对于他来说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活着就是一种折磨。

陆羽点了点头,算是对张静波的回应。

“我听说陈以良死了,就过来看看。”陆羽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道。

“您现在身体还太好,就别管那么多了,相信我,我能找到凶手的。”张静波坚定的说道,虽然他现在还是一筹莫展,但他不想让这个已经遭遇过不幸的人再同自已受苦。

“有什么发现没有。”陆羽继续写道,没有理会张静波的话,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靠雄心壮志就能够解决的。

“虽然在现场没有什么发现,但是也有了一些进展,不像前几个案子,根本不知道是否有凶手,从现场看,陈以良可以断定是他杀,有凶手就好办了,无论他如何的狡猾,我一定会把他逮住!”张静波说道。

“凡事欲速则不达,别太急,慢慢查。”陆羽写道。

“可是……可是现在我妹妹和还有刘诗雯都失踪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我无法不急。”张静波说道,他是陆羽他们看着长大的,在陆羽面前他没有什么顾虑,不用装得有多么的坚强。

“相信我,她们都不会有事的。”陆羽肯定的写道。

看陆羽写这句话的样子,张静波感觉不像是为了安慰自己。

“难道他知道什么?”张静波在心里想到。

“您知道她们现在在哪吗?”张静波问道。

“不知道,别想太多,做你该做的事!”陆羽写道,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陆羽的话让张静波有些摸不着北,为什么他可能妹妹不会出事,可又不知道她们的下落,他说‘做你该做的事’,为什么又不指出什么才是自己该做的?

警车呼啸着离开了花未眠酒吧,消失在夜色当中,花未眠酒吧悄无声息的隐没在觥筹交错的古柳巷当中,这里不会再有人来人往,从此以后,花未眠酒吧真的可以闭眼长眠了,如同它的老板陈以良一样,永远不会醒来。